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谁曾许我地久天长》 作者:海汐_ 文案 有人曾说,如果你一直不爱一个人,就不要忽然爱上他,否则当你爱上他,就是失去他的时候。 恩雅遇上昀哲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宇枫。 然而在即将结婚时,却发生了意外。 为了守护她与肚子里的小孩,昀哲娶了她。 不曾奢望她会爱上自己,只想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在平静的无声无息流逝的时间里,她渐渐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他的照顾。 忽然出现的宇枫,无疑是一个炸弹。 她应该选择谁,又到底爱谁 四年的等待,等回的却是一个有残缺的丈夫,她该怎么挽回这份感情?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昀哲,何恩雅 ┃ 配角:宇枫 ┃ 其它:虐心,虐男主,聋哑   ☆、楔子   楔子   何恩雅点燃了第二支烟。   她悠然地吸了一口,吐出缭缭烟雾,仿佛很享受这种感觉。她吸烟的姿态依旧从容优雅,恩雅是那种做什么都给人美感的女人,纤柔细致,是要人呵护在掌心的女人。   一旁的楚念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忍了很久。   “恩雅,你应该少抽些烟,这对身体不好。”   恩雅将视线缓缓移向他,淡淡地,若有似无,“你觉得不好吗?”   “这和你不合适。”楚念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嘴角略略勾出一抹清冷的笑容,“楚念,”   “啊?”   “你想追我?”恩雅直视着他。   楚念讶异她的直接,没有说话。   “想追我,然后呢?上床,分手或者你还想娶我?”恩雅柔美的唇半淡漠地说着这些。   楚念已经非常震惊,他想不到恩雅会说出这样的话,恩雅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动不动就脸红的娴雅女子,在看到她抽烟已经非常意外,现在又听到她这样说。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根本未曾了解过她,他只是在自作聪明地认为自己很了解她。   恩雅微微贴近他,直视他双眸,望进他瞳孔深处,“楚念,你不要喜欢我,你……永远都没有机会。”   她笑了笑吸了烟蒂,从容地站起身,披上长长的风衣,走出了咖啡店。剩下依旧发怔的楚念……   恩雅架车行驶在路上,晚上七点半,正是堵车的高峰。走走停停,她忽然有些不耐烦。   打开车窗,任清冷的夜风吹进,拂去心头骤然浮起的焦躁。   调开电台节目,传来主持人温润的女中音:“现在为您送出的是著名钢琴演奏家何恩雅小姐最新专辑里的一首曲子‘思念’……”   如流水般的钢琴声响起,恩雅微微皱眉,换了频道,现在的她,不想听到钢琴的声音。   虽然这首叫“思念”的钢琴曲,打动了无数人,被人们说成是她的又一代表作,她甩了甩乌亮的长发,让它在夜风中飞扬。   红灯停下车,恩雅打开车窗,轻轻地闭上眼睛,心里又泛起那种熟悉的难过。   耳畔却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她回神,身后的司机正催促她快开车,恩雅微微蹙了眉,踩下油门。   窗外的风景,那些闪烁的霓虹灯影似乎让她的视线都模糊起来……   回到家里,打开电话留言。   “老师,我是晓吟。机票买好了,可以照计划出行,明天早上十点我会过来,你自己做好准备。”   恩雅关上灯,只留天然的光线,夜色照着屋里,有着幽幽的光亮。她坐在沙发上,仰起头,手抱住靠垫,静静地慢慢地呼吸。   她在感受一个人的气息,只有如此静谧的时刻,似乎才能从屋里的每样东西感觉那微弱的点点。   好友曾经问她,为什么每天都要如此用心的擦拭每样家具。   “因为我想要用一辈子” 她回答。   “什么?”朋友怔了一下。   “想用这些东西一辈子,让他们陪在我身边直到我死。”她微微一笑。   朋友很吃惊,睁大眼睛看着她。   “觉得我神智不清了?” 恩雅幽幽一叹,“这些东西都是他留给我的,这里是我们的家,惟有从这些东西,我才可以感觉他的存在。”   她睁开眼,微微苦笑,晶莹的眸子转向窗边的那架钢琴。   星光点点洒在琴身上,在那上头有一点闪亮的东西,是一个铜制的相框。   恩雅走了过去,拿起相框,凝视着相中人。   他有一双明净温和的眼,正默默对视着她。她心下凄然,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相片。   “昀哲,你还不回来么?你……真的不要我了么?你是不是还……活着?”   “快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啊,我都还没告诉你我爱你……”   她痴痴地看着相中人,泪无声地划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第一章   岁月是一首吟唱的歌   我与你相逢   在冥冥中   邂逅你邂逅我   错过了缘分   却交汇了心灵   四年前。   晚上10点多的地铁上还是有许多人,季昀哲给一位老人让了座,便站到了门边。他人很高,因此手扶着高处的拉杆。   昀哲的脑中过滤了一下今天的工程问题,一切都还在顺利进行中。又到站了,依旧三三两两的上来了不少乘客。   昀哲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她是奔跑上地铁的,使得女孩清秀的脸庞变得通红,她的长发也显得非常凌乱,确切来说女孩的模样很狼狈。   她一定不擅长运动,昀哲忽然这样想,嘴角也泛起一丝笑容。   女孩站到了昀哲边上,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很清新的感觉。   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腾出一只手去掏她的大挎包。   女孩个头纤细,包包却很大,这么小巧的女生背一只这么大的挎包,有点夸张。她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干脆两只手伸进包里一个劲地翻着。   “我怎么会忘记呢?真是的!”她喃喃自语,一脸迷糊,并用一只手轻捶自己的后脑勺。昀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很少看到这么娇憨的女孩。   地铁到站了,停了下来,一门心思在包包里掏东西的女孩双手腾空,重心不稳地向昀哲身上栽去。昀哲及时扶住她,他可不想和她一起摔倒在地。   女孩站稳身子,有些脸红,看看昀哲,“对不起,”她的声音很清脆,昀哲什么也未说,微微一笑,却觉得自己的衣扣在被拉扯,这才发现她的头发竟钩住了他的衣扣。   女孩显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形,她的脸更红,急着想将头发解下来,却越扯越糟。   “小姐,”昀哲不忍心再看她“虐待”自己的头发,出声叫住她。   “啊?”她羞红着脸尴尬地抬头,昀哲温和的笑,这女孩真容易脸红。   “这个……”他比了比胸前,“你别急,如果你不介意,让我来吧。”他温柔好听的声音回响在何恩雅耳边。   “哦,这……麻烦你了。”恩雅的脸红得如熟透的苹果。   昀哲很轻巧地就将头发与纽扣分开了,他微微一笑,“好了。”点一下头,他就走到前面的空位坐了下去。   恩雅还是很不好意思,她怎么老是迷糊碰到这么尴尬的事?她再度偷偷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好像还挺温和的高个子男生,被宇枫知道的话一定又会笑她。   昀哲回到家,打开电话录音,他有两通留言。   “昀哲,是我,纪云,那批材料我已经亲自去确认过了,明天就可以送到工地。”答录机里传出纪云响亮的声音,他是昀哲大学的学长,毕业后两人一起创建了现在的设计公司。   昀哲微微一笑,学长做事老是这么雷厉风行,干劲十足。   “下一通留言。”   “昀哲,我是谊冰。”电话那头传来的低醇声音让昀哲有些意外。谊冰怎么会打电话给他,出了什么事?凝神细听。   “拜托,明天下午去音乐学院接一下芷悠,她要做产检。我实在抽不出空,老友,就麻烦你了,我知道你走得开,我跟纪云核实过时间啦。”   “芷悠在生我气,欸,昀哲,你帮我说说好话。你知道她很听你的。”   昀哲嘴角扬起,好友苦恼的声音都能想象他的表情,好友也是经过了很多波折才抱得美人归。   爱情真是难解的东西,虽然向往,却不敢轻易碰触,昀哲略略失神的想。脑海中莫名闪过方才地铁上那个女孩的身影。他笑了笑,摇摇头,自己是寂寞太久了么?   午后温暖的阳光,昀哲交代完公事,便开车往音乐学院去。   好友谊冰的妻子芷悠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教授钢琴课。   “昀哲,这么早?”看到他,芷悠笑着打招呼。   “谊冰千叮万嘱我别迟到。”他微微一笑,还是很尽责地为老友说好话。   “你等一下,临时有个学生出了点事情。”   “好。”   昀哲等在走廊里,明媚的阳光从窗棂射进来,暖暖的入人心田。   一阵缭绕优美的琴声传进他耳里,是从隔壁教室传来的。   昀哲有些好奇,这琴声很清澈,叮叮咚咚仿佛带人回到大自然,纯净又舒服。   他寻声而至,在那个空荡的教室里,一架黑色的钢琴蕴着阳光,琴边坐着一个女孩。   弹出如此灵动音符的女孩,身着淡紫的纱裙,年轻秀美的脸庞因为陶醉在钢琴声的流溢中而现出宁静、恬淡的美。   他被吸引了,专注地看着她,然后,他想起来,这女孩,他见过,地铁里那个娇憨的女孩。   他的嘴角漾起一个暖暖笑容,就如这春日午后的暖阳。   回到公司时,远远就听到方纪云洪亮的声音。   “不是说这些材料不行吗?”   “设计图已经改过,这些圈注的地方要特别注意!”   “纪云,”   “你来了啊。”纪云给昀哲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为人直率又性格火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后来就合伙开了NEW PUZZLE。   “你急着找我,工地有事?”   “不是工地,是你。”纪云瞅一眼昀哲,拍拍他肩膀,“你家老头子又打过电话来,叫你别忘记周末家里的聚会!”   昀哲跟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当年他母亲因为生他难产而死,爱妻心切的季寒山,一直觉得是儿子的出生造成了妻子的死亡,对这个孩子也一直亲不起来。   昀哲很早就从家里独立出来,这些年也基本不怎么来往,只除了家里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果然,他看到昀哲的神情有些黯然下去。   “别管了,反正他叫你没什么好事,你要不想去可以不去啊!他在电话里一直提你那个宝贝弟弟宇枫,是为他继承家业举办的吧?”   昀哲笑了笑,“我没事,宇枫是我弟弟,总是要回去的。”   宴会。   季寒山举办的聚会,既为庆祝小儿子季宇枫学成归国,同时也是他继任季氏企业的酒会。   身为长子的昀哲,从来不为季寒山所喜欢。事实上,父子两的关系就和陌生人差不多,和父亲问好,得到一如往常的冷淡反应。   昀哲有点后悔来这个宴会,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却还是来了。   父亲每次看到他都很不高兴,也许他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段恶梦般的记忆,想着,他苦涩地一笑。   所以当看到恩雅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曳地长裙,显得文静而优雅,他不由自主朝她走了过去。   恩雅在四处搜寻男友宇枫的身影,这儿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她要找到宇枫,这时灯光忽然暗淡下来,舞曲悠扬占满了整个空间,周围的人纷纷相拥而舞。   “赏脸跳支舞吗?”一个低沉悦耳的男性嗓音响在恩雅耳畔,她抬头就看到了昀哲,这个人有点眼熟。   昀哲带着笑意看着面前恩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它们在思索,是在回想他是谁吗?他又微微一笑,轻柔地牵起她的手,踏起了舞步。   恩雅跟着他的脚步,脑中却依旧在思索。   “还没想起来吗?”他好听的声音又响起来。   她望向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眼里透着疑问。   “地铁,头发,扣子。”昀哲微笑着说了出来,意料之中她又红了双颊,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爱脸红的女孩。   “抱歉,我是不是太直接了?”   “不会,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恩雅红着脸说,她没想到这么巧,又第二次遇见他。   昀哲看着她,其实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第三次遇见她。   他想起那天在音乐学院看到她弹琴的样子,她穿着淡紫的纱裙,整个人都陶醉在琴声的律动中,脸上有一种宁静的美。   昀哲仔细看被自己轻搂在怀里跳舞的恩雅,这个女孩有许多面貌,让人有点应接不暇。   一曲完毕,灯光瞬时又亮了起来,“恩雅!”宇枫的叫声传入她耳中。   她回头,就看到宇枫。   “宇枫。”她叫他,因为看到男友而漾起的甜蜜笑容,宇枫走近了他们。   “哥!这么巧,你们认识?”宇枫看到昀哲微微吃惊。   “不,还不认识。”恩雅回答他,“宇枫,这位先生就是你一直说起的大哥?”她也很意外。   “对啊,真巧,我来介绍一下。哥,这是何恩雅,我在国外交的女朋友,恩雅,这是我哥,季昀哲。”   两个人都有点不能适应这种巧合,问礼回礼之后,恩雅就被宇枫拉走了。   昀哲站在那里,沉静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摇了摇头。   避开喧闹的人群,独自一人来到阳台,夜的气息弥漫在四周,世界其实真的很小。   “你也不喜欢热闹?”身后传来恩雅清澈的声音,他转过身,就看到了她。   “恩雅小姐也是?”   她点点头,站到他身边。发现他真的很高,要比自己高出许多,她大概勉强够到他的肩膀。   “季先生是做什么的?”恩雅微微一笑,对这个陌生人很有好感。   “我,”他笑了笑,“造房子的。”   “造房子?”她有点不解。   “对啊,就是成天和木头,石头啊混在一起的人。”昀哲温醇的声音带着活泼的意味。   恩雅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觉得他是很亲切的人。   恩雅认识宇枫那年,她二十一岁,正在音乐学院主修钢琴。   她和宇枫的相识相恋很普通,没什么离奇遭遇。恩雅喜欢宇枫性格里的单纯和温柔。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的弹琴天分就被重视,十八岁的时候她父亲就送她到国外专心习琴。   “你喜欢宇枫什么?”朋友已经不止一次这样问她。   她总是微笑着,她喜欢宇枫什么呢?   “因为他不像我父亲。”   她的这个回答往往叫朋友目瞪口呆,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惊叹号。   “这很怪异吗?我不喜欢父亲的个性,他是很传统,既刻板又大男子主义地令人反感,从小到大,他都让我的觉得压抑窒息。我母亲很温顺很贤淑,我觉得,她怕我父亲。真的,他事事都替我妈做主,而妈妈则是一味的顺从忍受。我反感这样!婚姻的意义就是如此吗?那要找个伴侣来做什么呢?管着自己,让自己失去自由没有自我?我不要!”   “我要嫁的男人,必须温柔,他要尊重我,疼爱我,不然我嫁他做什么呢?”太过年轻的恩雅飞扬地说下这些话语,这是她对未来婚姻的憧憬。   朋友听完她的大段解释,总是笑她,太过理想太会做梦。   但是,在恩雅心中,觉得宇枫就是她要找的男人。他让她感受到温柔和尊重,和他在一起很舒服。算来他们在一起也有两年。   回国后,宇枫忙于接手家里的事业,他们见面的机会减少,从前那般厮守的两人时光,像是一去不回了。   这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回应在心的是空虚和彷徨,这和以前他们的相处不一样。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们感情的信心并没她想象中那么深刻。   而且,最近母亲已经几次提到要她去相亲结婚的事,说是父亲已替她物色好几个不错的对象。   提到父亲这种□□与蛮恨的态度,她便极为反感。他们是一家人,并不是一个支配与被支配的团体啊,冷硬得没有情感。   “我不会去相亲!”她那样突兀的打断母亲。她怎么可能去相亲,她已经有了自己很爱的男人,还和他共有了一个小生命!   这是她现在急着要告诉宇枫的,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她怀孕了。   约了宇枫在NIGHT COLOUR见面。她早早来到,坐在暗淡的光影里轻啜着鸡尾酒。   九点,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半小时,他还没来。他是很忙吧,她想着,他如果来个电话说一声,她也能满足啊,可是,他没有消息。   恩雅继续等下去,伸手撩了撩自己披散的发丝,在抬手间,她看到宇枫。   宇枫行色匆匆地在她对面坐下,开口闭口都是他的工作。   听着他在对面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工作和抱负,兴奋的语调、飞扬的神情,她忽然发现,他俩的心情竟是如此不同。恩雅有些心不在焉,却还勉强挂着笑脸。   “宇枫,”在他终于停下的间隙,她开口说:“我有事想说。”   “什么?”宇枫问得轻柔,目光炯炯看她。   “我们结婚,好不好?”   “结婚?”他像是吃了一大惊,“恩雅,为什么忽然说要结婚?”   “你不愿意?”他的反应让她失望透了。   “不是,我当然愿意和你结婚。这一辈子我唯一想娶的女人就是你,只是,不是现在。”   “既然愿意和我结婚,那么现在和以后又有什么差别?”恩雅睁大眼睛,清秀的脸庞透着隐隐的激动。   “恩雅,你不能这样蛮不讲理啊!现在的我,刚刚接手我爸的事业,忙得连睡觉的功夫也没有,哪里来的时间结婚,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宇枫也有点恼火起来。   “那么,你是不愿意和我结婚了,即使我很想结婚?”恩雅神色黯淡下来。   “至少现在我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他憋着气,冷着脸回答,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了。   “我知道了。”恩雅忽然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起身走出酒吧。   深秋的夜晚,竟有几分凄冷。   恩雅的心情糟透了,抱着自己的双臂走在寒瑟的大街。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周围的行人纷纷跑起来躲雨。但恩雅就像是全然未觉,依旧低头走着,她只是觉得冷。   密集的雨点将她打得透湿,她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滚烫的泪水自眼眶流下,落在脸上,和雨水混在一起,她这是在干什么?   当昀哲驾车在雨中看到恩雅孤零单薄的身影时,心竟有些痛楚,他急急从车上下来,跑到她身边。   “恩雅,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人淋雨?”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此刻看起来忧伤弥满雾气的眼睛。   他知道那不是雨水,而是她的泪水。不等她说什么,昀哲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坐到车上,丝毫不理会手中那双纤细小手的挣扎。   车直接驶到他家里,恩雅已经安静下来,乖乖地随他进了屋。   昀哲去屋里拿来干净的棉衣和长裤,“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要生病!”   恩雅默默地走进浴室。   昀哲煮起咖啡,脑海里浮现的依然是恩雅刚才忧伤的眼,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傻丫头,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他轻轻一叹,是和宇枫有关的事吧,只有他,才可以让她这般神伤,想着,他的表情有些黯然。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对这女孩有感觉,只是几次的相遇,她是弟弟的女朋友,自己只能是她的大哥。   但心中的情愫在不知不觉中生根蔓延,连他自己都不能控制。试着不去想她,把思念堆积,在这个雨夜,却又意外的与她相逢,他实在无法丢下这样脆弱的她不管。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他回头看到已换装完毕的恩雅。   他宽大的衣服现下穿在她身上,实在是……昀哲唇边绽出一抹笑容,递给她一杯咖啡。   恩雅坐在厅里,开始打量起昀哲的居所来。这屋子以米色和白色两种色调为主,风格简单、质朴,却很温暖,就像他给她的感觉,她微微笑了。   “你笑什么?”昀哲扬扬眉毛,不解她忽然地笑容。   “我在笑,这果然就是你的屋子,和你的风格一样。”   “我当作是夸奖,谢谢!”他扯唇一笑,见她心情明朗起来,“感觉好点了?”   “嗯,”恩雅点点头,又想到方才的心事。   “是因为宇枫?”   她抬眼看他,“昀哲,有的时候我真的不了解他,”她说得有些无奈,“我以为我们一直很好,可是,为什么不能理解彼此的想法呢?”   “彼此的想法?”   “我想结婚,但他说不行。”恩雅摇摇头轻叹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自然就说出心事,或许因为他是宇枫的哥哥,也或许是他身上总有一种让她安定的感觉。   她的话让他一怔,在心上蔓延开来的竟是难言的苦味。   “他不想结婚,而我却非结婚不可。”恩雅看着昀哲的眼睛,眼里又蕴上雾气。   “我怀孕了。”说完,她低垂下头,将自己深埋进沙发,仿佛一下没了力量。   第二天是星期天,昨夜被昀哲送回家就蒙头大睡的她,被电话铃吵醒。   “早安!”她听到电话那头温和磁性的男声。   “昀哲?”她有点不确定。   “是我,”昀哲笑起来,很高兴她能听出他的声音,“心情怎样?”   “噢,还不错。”她先是皱眉,然后展颜笑了,记起自己昨夜的狼狈。   “想不想去吹海风?”电话那头的他忽然说,明朗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不容她拒绝的邀请。   “好啊!”恩雅点头,答应他。   昀哲将车开到海边,今天的天气很好,也许是因为昨夜的那场雨,今天反而更见了晴朗。   恩雅的心情也像被这股明媚所洗涤,深吸一口气,觉得好了许多,挑眉看他,“你很享受哦!”她俏皮地说着。   “还好,”昀哲淡淡一笑,很坦然很沉静的样子。   “你总是这样,稳重又很淡然,我忽然很好奇,有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你失态?”   恩雅眨着眼睛,很感兴趣地看着昀哲,虽然认识不久,却能像老朋友般自在的相处,或许因为他是宇枫的哥哥吧,她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哥哥。   “当然有。”昀哲微微一笑,幽黑的眼凝住了她一会儿,便移了开去。   “好高啊!再高一点,高一点嘛!”恩雅仰首看着昀哲手里拨放着的风筝,像是承载着童年梦想高飞的风筝,她已经很久没放过风筝了,一下兴奋起来。   他游刃有余地放着手里的线箍,按她的要求又放高一些。   “让我来,好不好?”她修长的手指耐不住的就要插过来。   “好,我会给你。”他笑起来,“可是你别抢,否则它就要掉下来咯!”现在的她就像个孩子。   “好,好,”恩雅急忙答应。   看她那么纯真的笑颜,昀哲觉得很满足,看到她跑起来,他又止不住喊她,   “恩雅,小心些,不用跑那么快的,它不会掉!”她怀孕了,该小心啊。   何恩雅像个孩子奔跑在沙滩上,鞋子早已被她甩在不知何处了。   昀哲望着她快活的身影,不觉笑了。她真的是很单纯的女孩,喜怒哀乐都那么直接,也直接的左右着他的情绪。   “天呐!不要啊!”恩雅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就看到高高飘在空中的风筝一头栽进了大海……   昀哲向她跑了过去,来到她身边,恩雅依旧怔怔望着大海,目中流露着可惜,她有点难过。   “恩雅,”昀哲很温柔地唤她。   “嗯?”她应着。   “有人说人最终会回归于两个地方,一个是大海,一个是天空。如果是你,你会想去天空还是大海?”   恩雅转过头看他,显然被他的问题吸引了。她的眼睛看了下天,又看了下波浪起伏的海面,   “我要去天空吧。”她还在耿耿于怀那只风筝,她很喜欢的。   昀哲笑起来,恩雅有时候真的很孩子气。   “恩雅,你看看那边。”他指着远处,恩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蔚蓝色的大海。   “在那边,海天相接的地方,看到了吗?”昀哲温醇的声音飘荡在她耳边。   “好美啊,”恩雅看着海天相连,绵延不断。   “所以,不管是到天空还是大海,最后还是归属于同一个地方。”   恩雅思索着昀哲的这句话,慢慢抬头看他,“你是说我们有时不必太执着,要顺其自然吗?”   昀哲对她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   “真舒服。”恩雅仰首躺在沙滩上,看着蔚蓝的天空,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昀哲。   “什么?”他坐起身,双手抱膝,出神地望着远处绵延的大海。   恩雅也坐起来,和他一样的动作,靠在他身边:“谢谢你,昀哲。”   她转头看他,眼里透着诚挚,“真的谢谢你,让我这么快乐。”   “恩雅,”昀哲深邃的眼望着远方,“不要谢我,我……也很开心。”   “是为了宇枫?”她微微一笑,觉得他真是一个好哥哥啊,连带要安慰弟弟的女朋友。   昀哲转过头,深湛的眼落到她脸上:“宇枫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爱你,所以也会理解你,和你结婚。”   第二章   一味的依靠你   却没想过你也会受伤   我与你   从来不是一道选择题   命运将你交给我   却又不给我机会   爱的深浅也许只是错落了时间   宇枫的求婚并没让恩雅有太大的意外。   他们为结婚而吵架,然后又和好,就像所有情侣那样,走上了这条路。   是他软化了,后来他跟她说:   “那天,你走后我就后悔了。你是不是和我哥去了海边?   恩雅,我好嫉妒,心里忍不住猜疑,你和大哥好像一直很谈得来。在你家等你的时候,我才发觉如果没有你,会是多可怕的事情,真的,那天晚上和你说着我的事业抱负,但如果没有你,这一切好像也都没意义了。所以,我们结婚!我无法承受任何失去你的可能,我们结婚!”   恩雅很难分辩自己的情绪,他的诚恳和深情都打动着她。但那一刻,她却没告诉他孩子的事。   他还不知道,她这么急着结婚,只是因为她怀孕了。   为什么不说,恩雅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在那一瞬看着宇枫脸上幸福激动的表情,她忽然不那么急着告诉他孩子的事了。   他们决定结婚的消息很快都告知了双方父母。   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中,然后宇枫因为一宗生意,启程去了国外。预定等他回来,他们就举行婚礼。   在音乐学院,她又偶然遇到昀哲。   “祝福你,你和宇枫一定会幸福。”昀哲注视着恩雅。   看着她现在幸福的模样,他不由想到那个大雨的晚上她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淋雨。那时的她为了宇枫不愿和她结婚是多么伤心,现在终于雨过天晴了,他只想看到她开心的样子。   “谢谢你,真的。”恩雅凝注着他,对于昀哲,她把他当成一个特殊的朋友。他仿佛很了解她,有些事可以和他分享。   “还有,那天的风筝,真的很棒!” 恩雅俏皮地眨了眨眼。   昀哲笑了笑,某种闪着某种恩雅不懂的落寞,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是什么。   一切真的很完美了,恩雅期待着和宇枫的婚礼,那时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但是忽来的厄运让她不知所措……   “新闻报道:昨夜遇到风暴袭击,意外沉船的K912商船已经在进行打捞。先发现已证明死亡的乘客78人,打捞工作仍在进行之中……”   “恩雅,你醒了。”恩雅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清醒过来松了口气。“要不要喝水?”   恩雅清醒过来,想起那个可怕的消息,她一下坐了起来,“妈,宇枫,有没有宇枫的消息?”   母亲叹了口气,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她很心痛。   “恩雅啊,沉船已经捞起,没有发现宇枫的……尸体,不过还是没有消息,也说可能沉在了海底。”   恩雅脸色惨白,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和宇枫就要结婚了呀,还有孩子啊……   (一星期后)   “恩雅,我要你把孩子拿掉。现在宇枫已经不可能和你结婚了,你一个女孩子难道想当未婚妈妈?”恩雅的父亲出现在病房,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和妻子一直定居在新加坡,此刻他铁青着脸,女儿做出这种事让他难以接受。   “不,不要。爸,求你,别拿掉我的孩子,这是宇枫唯一留给我的……”恩雅哭着哀求父亲。   “不行,听到没有,绝对不行!你要怎么养他?你以为养孩子这么容易?你自己都还是孩子。告诉你,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这个家里就拿掉孩子,否则你就不是我们的女儿了。”   “爸……”恩雅觉得好无助,她该怎么办?   昀哲走进病房就看到恩雅流泪的样子,她看起来憔悴而又无助,他觉得很心痛。   “恩雅,”他唤她。   她茫然的抬眼看他,在看清是昀哲后眼泪掉的更凶了。   昀哲走过去抱住她,他无法控制自己,她这个样子让他的心都碎了。   “别哭了…”他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昀哲,我该怎么办,爸爸……他要我拿掉孩子,我不能失去孩子,不能啊,昀哲,我该怎么办?”恩雅在他怀里哭诉着,现在她只能对他说了。   “恩雅,”昀哲温柔的唤她。   恩雅朦胧泪眼看他,昀哲深深地看着她,像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恩雅,嫁给我,让我来照顾你和孩子。”   恩雅震惊地看着他……   他的眼中却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坚定。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当宇枫是你弟弟,当我是你父亲吗?现在宇枫还生死不明,你就要和他的女人结婚?”季寒山怒骂道。   昀哲静静看着他,“不管你说什么,我一定会娶恩雅。”   “滚,给我滚出去!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儿子了,这个家也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父亲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依然可见他绝情的样子。   昀哲微微苦笑,下意识地伸手轻抚藏于额际的那道疤痕。经过了岁月,它渐渐隐去却消失不掉,和记忆一样深烙在那里。   他和宇枫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昀哲没见过自己的生母,他的母亲死于难产。   他听管家方姨说过,母亲生前,父亲对她用情很深。所以痛失爱妻,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因为这样,他把妻子的死都归咎在昀哲身上。对这个儿子,他一直不曾亲近,他的存在就好像是在提醒他妻子的惨死。   昀哲三岁的时候,季寒山又再娶了。这次的妻子,原是他的特别助理,袁惠萍,宇枫的生母,一个精明又能干的女人。   小时侯昀哲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没有笑脸。   他也很想像弟弟那样,依偎在父亲怀里撒娇,问他要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他抱抱自己。可是,父亲看着他时那种严厉而厌恶的眼神总是让他怯步。   当宇枫坐在父亲膝上玩着他的玩具时,他总是偷偷地站在角落里,羡慕地看着他们。很多时候,都是方姨把他抱走。   “大少爷,以后不要躲在那里,知道吗?老爷看见会骂你的。”善良的方姨总是会温柔地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叮嘱他。   那个时候,他总是很依赖她眼里的那种柔情,很少有人会这么看他的,所以他就喜欢跟着方姨,看她做事,这让他觉得很温暖,也很开心。   他十岁生日那天,方姨送了他一架模型战机。他好喜欢呀!闪亮的机身,神气的标杆和螺旋桨。昀哲捧在手里,爱不释手的。然后,宇枫看到了,闹着要玩。   昀哲不肯,那是买给他的东西呢,是他第一次收到的礼物,给了宇枫的话他又会弄坏,也不会还给他,他才不要!   于是,两个小男孩你推我攘起来,推搡间,宇枫一个站立不稳,跌了一跤,随即“哇”地哭起来。   刚走进来的季寒山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怒火陡生,一巴掌就掴到昀哲身上。小小的身子被打得趔趄,磕绊在楼梯上,顿时额头被撞开,鲜血流溢出来。   他哭起来,好痛好痛啊,爸爸为什么这么大力的打他?他不是有心要推倒宇枫的,泪眼模糊中看到的只是父亲抱着宇枫走远的身影……   尘封的记忆被挖起,昀哲摸了摸额角上那道伤口。虽然过了很久,触起来还是会有轻微的痛楚蔓延到他心上。   酒吧。   学生时代的三剑客又会聚到一起。   昀哲决定结婚的消息也震惊了两个好友。浩然愤愤然对昀哲挥了一拳,结实得打在他身上。   “你这个疯子!我不同意,决不同意你娶那个女人!”   “你白痴啊!从前那么多女生爱慕你,眉也不挑一下,现下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竟然要委屈到此!你告诉我,你那是什么想法?!”   他们都知道恩雅并不是真的喜欢昀哲,也知道恩雅与昀哲弟弟的事情。   “浩然,你住手,冷静点,你真要和昀哲干架吗?”谊冰抓着他身子。   “放开我,我是在阻止这个疯子!谊冰,你不帮忙吗?难道想看着朋友做错误的决定?”浩然气得要命。   “如果是你?你爱着一个人,现在她很需要你,需要被守护被照顾,要你放弃她,你做得到吗?”挨了一拳的昀哲并未动手,只是问浩然。   浩然怔了一下,喃喃道:“那不一样,昀哲,她不爱你啊……而且她爱的还是你弟弟……”   “爱一个人的心意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对与错,该与不该,爱就是爱了。”   浩然怔怔,颓然地松了手。   谊冰看着沉默的两人,拉过两个兄弟的手,让他们握到一起。   浩然还是不平地捶了昀哲一拳,“活该被打!我无话可说了,虽然还是不赞同,但昀哲,我祝福你。”   又转头看谊冰,“你咧?”   “我什么?”谊冰好气地笑笑,也转头看昀哲,“就像你说的,没什么对不对,该不该,作为朋友,只能祝福你。”   三只手握到一起。   不被祝福的婚礼,一袭纯白婚纱的她,美得像一个梦。   “恩雅,如果不愿意,你还可以反悔。”昀哲凝视镜中的恩雅。   恩雅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想要这个孩子,她要留住他。   “昀哲,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昀哲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也许有一天,你能对我说出答案。”   她无法直视他的眼,慌忙地别开眼,那三个字已无需说。他的眼睛已□□裸地告诉她答案,她并不是傻子。   他望着她,幽深的眸子里隐去的是一抹淡淡的痛楚。   主婚人在问他愿不愿意 ?   “我想要一个家,从小大到,从来没有体味过家的温暖。我也想被人关怀,也想被人爱着,有人可以让我疼爱,让我照顾,他们是我的家人,由我来守护,我想要有家的感觉。”昀哲心里的声音对自己说着。   “我愿意。”坚定地说出他的誓言。   问她愿不愿意?   恩雅看看身边的昀哲,他修长挺拔地站在那里。   俊朗的眉宇,挺秀的鼻,微薄的嘴唇都透露着坚定与坦然,他身上总有这股沉稳坚毅的气息。   而自己就像一只飘忽的小船,她觉得无处可去,无所依托,能觅到的,只有这个怀抱,让她觉得可以安心依靠。   她不想再漂泊,她想有人照顾有人依靠,于是,她恍惚地点了头。在他深挚的凝视里,她竟有些心虚。   “我愿意。”恍惚地说出她的誓言。   新婚夜,忐忑的心情。   恩雅坐在梳妆镜前,眼神里透露着焦虑与不安,更像只迷途的小鹿。他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昀哲轻轻一叹,走到她身边。   “你不用紧张。在你不愿意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恩雅,我想告诉你,我们是夫妻了,今后会共同经营一个家。而孩子,他既是宇枫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用自己的全部来守护你和孩子。”   “昀哲……”恩雅湿了眼眶,只是怔怔看他。   他温柔地一笑,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她又一次感到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安定,那是她需要的……   结婚并没有带来恩雅想象中的安定。很多时候,她的心依旧飘忽而不定的。她常常会对着窗外发呆,没了思想,也不知道自己在渴望或祈求什么。   对昀哲,她真的无法挑剔。他对她关怀入微,细心体贴地为她将一切做到最好。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知道他有两个很要好的朋友,江浩然和耿谊冰。   谊冰的妻子即将生产,所以这一阵子不大见到他们,而江浩然,恩雅知道他不喜欢自己。   在他看她若有所思的目光面前,她总会心虚地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所以她也不大喜欢浩然,不喜欢有人总提醒她自己在犯错。   最近恩雅感冒了,在床上躺了两天,并没感觉好多少。她浑身无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没想到一个感冒会将她折腾至此。   她只觉神气懒散,无所适从,怀孕才三个月,竟已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   而身体里那个小生命的父亲,却又是……恩雅想着,就有一份无从说起的绝望。   昀哲从公司回来,见到得就是这般无助的恩雅,看她这样不舒服,苍白恍惚的神情,他的心也在痛。   昀哲将恩雅抱到浴室,里面预先放好的热水与调好的暖灯将浴室温度控制得刚刚好。   “昀哲,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洗。”恩雅有些不好意思蜷在他怀里。   “你现在浑身无力,自己动手会着凉,已经在感冒更要小心啊,如果发烧就更麻烦了。”他温柔的眼眸凝铸她,“恩雅,我们是夫妻,是最亲近的人,不必不好意思。”   “可是……”恩雅微红了脸,虽然他们是夫妻,却并未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而且她爱得是另一个人,她真要在宇枫之外的男人面前……   在她犹疑不觉的时候,昀哲已低头轻吻住她。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   这个吻轻柔得令她放松,闭上眼,寻求慰藉,就仿佛忽然置身在温暖的花田,唇舌间的纠缠令她轻轻叹息,无法再对他防备。   当他褪去她的衣衫,将她抱到浴缸里,她的神思还游移在那片温煦之中。   他的手指触上她光裸的肌肤时,那种她难以言喻的感觉非但没让她清醒过来,反而进入一种更胶着迷乱的状态,只有心跳怦然。   昀哲的手好像带着魔力,轻轻擦拭着她的身子。   指尖触过温腻的肌肤,有如某种古老的乐章,撩人难解的,恩雅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藏于羞怯和颤栗之下的竟仿佛是期待的心情……   昀哲也在心动,陌生却又美好的亲昵。   沐浴在水中的恩雅美得让他屏息,莹润细腻的肌肤让他忍不住想好好地爱抚一番。但不是现在,她在生病,他必须照顾好她和孩子。   恩雅的感冒渐好了,白天的时候不用再躺在床上。在家里,没心情弹琴,她觉得有些闷,又不知该干什么。于是,忽来闲情逸致想去逛街。   逛街很随兴,她不知道自己要买些什么,也没去想过。几家逛下来之后,她竟有些腻烦了。   经过的店家门口音响里放着婴儿可爱的笑声,这是一家母婴用品专卖店。恩雅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看着那一件件五颜六色的小婴儿服装,恩雅不禁伸手轻抚自己还看不出的小腹,这里也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她想着,目光落到那些衣服上,微微一笑。   回到家的时候手里拎满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是些婴儿服和育婴用品。   在买这些的时候,她很快乐,心才有了一些实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经过商场的时候,促销新品的小姐忽然叫住她,“这位年轻的太太!”   “什么?”恩雅被她吓了一跳,她正神思恍惚地想着心事。   促销小姐看着她左手戴的婚戒,便一个劲拉住她,   “我们这一季有新品上市呢!专为年轻夫妻设计,我看你刚结婚吧!来,也为先生选件衣服吧,这种情侣套装很好卖!就当是礼物送给先生好了。”促销员卖力地游说她。   恩雅怔怔,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没进去。   她不知道要替昀哲买什么,心也忽然有点乱。他们之间并不是其他夫妻那样亲密的关系。如果要她来做这些事,她会觉得很别扭,也很不自在。   思索间,她推开促销小姐的手,轻轻一叹,离开那里。   最近在想到昀哲、面对他的时候,恩雅都很心乱。她无法弄清自己的心意,一如前几天在浴室的那一吻为何会令她那般迷乱。   她的生活一下历经了太多变化,让她的心变得混沌麻木起来,也或许是她刻意封闭起自己的感官,总之她现在需要安静,不想为任何事情心烦。   时钟指向六点半。今天昀哲回来得比平时都晚,她的视线又转回电视屏幕,丝毫未觉自己已是第三次看时间。她该去准备晚饭么?   婚后,在三餐方面一直是昀哲在料理。原因很简单,他说孕妇不宜操劳。恩雅很乐意接受, 本来她就不擅长烹饪,也没兴趣。   恩雅扔下遥控器,觉得百无聊赖,忽然想翻翻书。于是,她推门走进昀哲的书房。想去找找有没有可看的书。   她平常不大来这里,这时推门走进就像一个外来者在探密。   桌上凌乱地堆着一叠图纸,恩雅不在意地瞥一眼,都是那些她看不懂的工程图。她将视线调向书柜,这时,门外传来声响,她心一动,急忙走出去。   果然是他回来了。看到他有些微湿的衣服,她皱了皱眉,“外面下雨么?”   “嗯,”昀哲微微一笑,“我买了一些东西,你等一下。”   他放下手里好几个袋子,先将买来煮晚餐的食材放进厨房。很快又转身出来,开始取出袋子里的东西,她被他的举动挑起些好奇心。   “你看看,这什么?”   恩雅睁大眼睛看他像变戏法似地变出一件件小婴儿的衣服来。   “可不可爱?”昀哲没有心机地笑着,“今天在巡视工程时偶然看到的。虽然早了点,可还是忍不住。对了,还有这个!”   他说着,又将一条素雅的纯棉衣裙展在她面前。她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件孕妇装。   “昀哲……”她有些讷讷地唤他。   “好不好看?这是给准妈妈的!”他笑得开心。   恩雅忽然眼眶一阵潮热,她用力吸吸鼻子,仰起头不去看他,否则她真要流出眼泪了,但心上还是挥之不去那份酸涩的感觉。   “饿了吧?对不起,今天回来晚了,我马上就去弄晚餐。”他搁下衣服,起身就要走去厨房。   “不用,”恩雅急忙拦住他,“昀哲,你坐着休息,工作一天也该累了,今天我来做晚饭。”   “恩雅……”这下轮到他发怔地看她,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出这么体贴的话。   恩雅沮丧地看着冒热气的油锅,她发现自己竟搞不定一条小鱼。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接过她手里的锅铲,   “我来。”昀哲回头对她一笑,“你退开些,小心被油溅到。”   然后,她呆呆地看他熟练的动作,翻煎着那条鱼,同时传溢出阵阵香气。   “昀哲,”她忽然叫他。   “嗯?”他应了声。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你怎么这样会做饭?”她怔怔问他,真的非常佩服他娴熟稳定的技巧,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做菜的。   他笑笑,“慢慢就会的,一开始我也很笨拙。”他总是说的轻描淡写,从不觉得自己是多了不起的人,但在恩雅眼里,他好像真的没什么不会的。   “好香!”她吸了口气,孩子气地说了句。   “饿了?”他问她。   “嗯,”恩雅用力点点头,发现自己真的很饿了。   “再等一下,就能开饭。去看会电视吧,一直站这里会累。”他很体贴地说。   “不累,我又不干什么。”她微噘起嘴,不依他。   昀哲正要伸手去抹脸上趟下的汗珠,那只纤柔的手已先他一步,替他轻轻抹去。   他怔了一下,凝眸看她。她也看着他,眼里闪动着茵蕴的光芒,没有说话。   这时候,门铃忽然响起,“我去开门。”恩雅说着,走出厨房。   来的人是纪云,恩雅认得,她见过纪云两次,知道他是昀哲的大学学长和工作伙伴。   从学长着急的神色看来,显然有事要和昀哲谈。于是,两个人去了书房,昀哲不忘吩咐恩雅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将鱼装盘。   色泽诱人的糖醋鱼被摆在了碟子里,想了想,恩雅倒了杯茶送去书房。   刚走到门口,被里面纪云的大嗓门怔了一下。她停在门口,学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生气,怎么回事?   “昀哲,你并不欠他什么!没必要答应他,接下这个工程!更何况你现在手上的工作怎么办?”纪云又气又急地说。   “学长,你的话我会考虑,让我再想想。”   “没什么可想的!他上次都那么大声的在公司说没你这个儿子,这样的父亲你不要也罢!他什么时候顾及过你,你又何必为他担心?”   “昀哲,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你想想,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他有替你缴过学费吗?你那些学费不都是自己辛苦打工赚来的,有一学期差点因缴不出学费而休学,那时候他可曾给过你半点援手?他是你父亲么?有这么偏心的父亲么?换做是我,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   “他……只是不大喜欢我,”是昀哲略微苦涩的声音。   “不大喜欢你?没有血缘的父亲都比他强!这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怪我说话太直!为了他,真的不值得让自己这么辛苦!”纪云很恳切地说着。   “学长,我知道了,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影响自己手上的工作。这点请你放心。”   “放心?我怎么能放心,”纪云轻轻一叹,“你要是懂得多为自己想想就好了。”   晚餐的时候,他们对坐在一起。他依旧像往常那样替她殷勤布菜,神情看起来也很愉悦。   要不是恩雅刚才偶然听到那些话,她一定不会看出什么不妥。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轻轻颤栗着。他总是这样,即使有什么难过与伤心,也从不在她面前表露,而要一个人承担。   她想着,出神地看他,坐在对面的男人,她的丈夫,坚韧而温柔的丈夫,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已是自己的丈夫。   丈夫,这个词,有种很微妙的感觉。那种特别的亲昵,只属于夫妻之间,是语言所无法描述,恩雅第一次感到婚姻中那份实感和温润在心里蕴化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有些温柔   在时间中流转   藏起落寞   不能言说的感情   能给你的只有守护   然而默然的承诺   总是容易被遗忘   沁凉的夜,晚风吹动着窗纱,恩雅翻过身,蜷缩到昀哲怀里。抵着他宽厚的胸膛,像小猫咪似的蹭了蹭脸。   “怎么了?”昀哲微微一笑,伸过手臂轻揽住她的腰肢。   “昀哲,结婚的时候爸爸为什么不来?”她嗅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他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她感觉到了。   “他不高兴,我和你结婚,对不对?”恩雅又说,抬起头,趴在他胸前看他。   “恩雅,不是这样,他只是很难过,因为宇枫的事情,他沉浸在悲伤里,所以无法参加我们的婚礼。”   “是这样?宇枫是他儿子,你也是他儿子,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应该更珍惜另一个才对。”她盯着他的眼,继续说。   “恩雅,”昀哲没办法看她的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话。   “昀哲,告诉我实话,我是你的妻子。”她的声音柔和下来,眼波明净而温柔。   他轻叹一声,“你说的对。爸爸他……不高兴我们结婚。”   “是因为我是宇枫的女朋友?”恩雅沉默半晌。   他点了点头,“恩雅,那都过去了。别在意,好吗?”   “所以,他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你怎么……”昀哲有点意外。   “我无意中听到你和纪云学长的对话。”恩雅幽黑的眼眸专注看他,   “昀哲,告诉我,你和他关系不好吗?还有,”她停了停,伸手轻抚上他藏于额际那道长长的疤痕,“这是怎么来的?看这疤痕,应该很久很久了,能告诉我么?”   “恩雅,”他握住她的手,“你……”   “我想知道,昀哲,还记得结婚那晚你对我说的话么?你说我们是夫妻,要共同经营一个家。我是你的妻,做妻子的关心丈夫不对么?”她轻柔地说着。   温暖的感觉包裹住心,昀哲不禁将她拥紧些,轻轻一叹,“这疤痕的确很久了,是小时候留下的。”   “小时候?”她埋首在他怀里,听他讲以前的事,也听他为她打开心扉。   “嗯,那时我十岁吧。收到一件很漂亮的生日礼物,又开心又欢喜。”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宇枫看到了,想和我要来玩。结果,我很小气,不肯给他,于是我们俩就挣起来……”   “然后你不小心摔在地上,留下这道疤?”恩雅不禁问。   他忽然没了声音,她感觉他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是这样,对不对?昀哲,告诉我。”她修长的手指轻扣住他揽在腰间的手。   昀哲深吸口气,“是我把他推倒了,正巧被父亲看见,然后他很生气,打了我一巴掌,我一个没站稳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黯然地令她心痛。   “然后呢?”她急急问。   “然后,”他轻轻笑了,她知道那是苦涩,不是笑容,“没有然后,我磕绊在楼梯上,就留下这道疤。”   是吗?这就是全部?他的父亲打了他,是他自己没站稳,所以才留下这道疤,是多大的力气可以将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打跌在地?而宇枫,他真的那么无辜么?   “他为什么不喜欢你?”恩雅的手指轻轻缠上昀哲的手掌。   “是因为我母亲吧,她生我的时候死于难产,他很爱她。”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   “昀哲,”她抬起身凝视着他,“我很任性对不对,硬逼你说些这么悲伤的事情,对不起……”她心里有种莫明的歉意和酸楚,在接触到那双温柔又深邃的眼时,附身情不自禁去亲吻他的眼睛。   只是轻触的一吻,蕴开却是绵绵情丝,撼动了两颗心沉浸而无法自拔,只想更接近,更接近……   他温厚的手掌不知何时已褪去她的衣衫,而她修长的手指也已轻解他的衣扣。   “恩雅,我们……”他觉得不可以,不禁低喃,但深蕴爱火的心却无法停止对她的爱抚。   纠-缠的吻似乎可以将人融化,美妙地不可思议。亲密的唇舌火-热地在彼此口中间探索、吮-吸,酿成浓情……   他的吻游移下来,烙在她雪白的颈子,她轻嘤出声,瘫-软在他怀里。   (以下和谐,为了不锁章节)   从未经历过如此温柔甜美的**,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如水的温柔里。   “昀哲……”她呢喃着他的名字。   “我在这里,”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炽热的嘴唇覆上她的,缠-绵深邃的吻融化了一切。   心在一瞬间被一种莫明的感动填满。   雨丝密密地布满天空。恩雅望了眼窗外,雨里的世界看来白茫茫一片。   “何老师,我先走了。”办公室的同事对她打招呼。   “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你没带伞,我送你到车站!”另一个男同事对她说。   “少来啦,人家何老师新婚,老公会来接她啦,要你在这边装什么好人?”同事小星笑骂道。   恩雅淡淡一笑,不理会同事的玩笑。雨下得很大,她没带伞,但不想和同事一起走。   这雨下得她心里也是闷闷,昀哲会来么?不会吧,他最近工作那么忙。   有了实质的亲密关系以后,感情却并没有顺利。恩雅觉得自己变得更不踏实,时常茫然地分不清自己在干什么。   她是结婚了么?她是这个男人的妻子么?但为什么,她常常有一种自己好像在做梦,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的感觉。   有时会看到宇枫,站在那里对自己笑,像从前一样。但是回头,身边却是昀哲。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对不起昀哲,最近时常想到他,恩雅心里就一团乱,根本无法分辨自己对他的感觉到底是怎样。   她神思纷乱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听到门口似乎有不小的骚动,然后,她抬头,竟然看到昀哲。   他站在那里,对她笑着,举了举手上的伞。   “哇,恩雅,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你老公好帅!”小星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昀哲。   她在恩雅结婚的时候见过昀哲一次,那时候就印象深刻。幸福的女人,小星羡慕地想着,她也很想嫁这种挺拔又温柔的男人啊!   恩雅朝他走过去,她想自己不用选择了,这是老天帮她做的抉择不是么?   她的丈夫是季昀哲,而她就在这么生活,安守于这份平淡。虽然她不爱他,但是她也可以做她的妻子不是么?他们就像别的夫妻一样那么生活着。   幸福也许从宇枫死的那刻,就离她很远了。   然而人生就是无法预料,老天是不是有心在和她开玩笑?   那天下午,她像平常一样弹了会儿钢琴。门铃响了,她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一瞬间令她失去了呼吸。   宇枫,居然是宇枫!   恩雅没有思想,眼眶灼热模糊,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掉下来,颤抖的声音几乎无法成句:“宇枫……”   “你还认得我,大嫂。”宇枫的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柔情和宠溺,取而代之的是近乎严苛的冰冷。   这声大嫂喊得她心碎,他眼中的怨恨更是她承受不起的。   “我……你……怎么会……”恩雅颤抖着嘴唇。   “看见我还活着,你是伤心还是懊恼?怎么没有一点喜悦呢,大嫂。”宇枫冷冷的眼睛看着她,就仿佛要射穿她那样,强烈的恨与怨,交缠着深切的痛苦,那情绪几乎将两人同时湮灭。   那一天她就像失魂的木偶般,根本不记得后来宇枫是怎样离开。   她无法消化那令她震惊的事实,他没有死,他获救了!却因为伤势被困在小岛上修养了近两月,无法与家里取得联系。   他当然会怨恨她,在他生死未卜之际,她却迫不及待地嫁人了。他一定认为她背叛了他,恩雅脑里充斥着这些混乱思想,终于抑制不住,伤心地哭起来。   昀哲一直在旁边默默看她,她哭得这般伤心,他只能无语地将她拥在怀里,任她哭泣。   哭吧,只有哭出来她才会好受些。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声音嘶哑,直到眼睛干涩,再也流不出泪来。然后她渐渐安静了,伏在他怀里轻轻抽泣。   “恩雅,”他怜惜地看她,她这样伤心,伤得何止是她的心?他会不舍啊。温柔的手指轻轻擦拭她脸颊残留的泪痕,“别哭了,我们……还可以解决。”他有些艰涩地说出这句话。   他的话令她心一动,埋在他胸前的头抬起,已经红肿的眼怔怔看他。   昀哲很想给她一个笑容,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那么总该把他现在还有勇气说的话告诉她吧。   “恩雅,我们把一切告诉宇枫,你为什么和我结婚,他误会了你。对他解释这一切,还有孩子,你们……可以重新在一起。”   “那你……怎么办?”恩雅只觉呼吸一窒。   “我?”他咽下满心的苦涩和痛楚,“你不必管我的……当初这么做,也是为了孩子,现在宇枫……”   “不!我不能这么做!”她忘情地喊出来。   她怎么可以这样,在伤害了宇枫之后又来伤害他?她把他当作什么,是一个牺牲品?在她需要的时候用他,不需要的时候又舍弃?她怎么能这样自私?她拼命地摇头。   “恩雅,别这样。”昀哲一下紧紧拥住她,有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落到她发丝。   恩雅没有想到,宇枫还会记得她的生日。坐在宇枫对面,她的身体都有些发颤。   “很意外我会约你出来?”宇枫的声音是冷漠。   恩雅抬头看他,她无话可说,如果他约她出来只是为了折磨她。   “大嫂,看你样子,现在生活的很好吧,我大哥是不是一个好丈夫呢?在你以为我死了之后,没想到还有一个这样好的后备供你选择。”宇枫淡淡地笑,声音幽冷低沉。   “宇枫,求求你,不要这么说……你可以恨我,可以骂我,但是请你不要这样……”恩雅眼中泛着泪光,那痛苦跟凄哀的神情宇枫不是看不见,但在他怨怒的心里,反而装模作样地令他刺目。   “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他。你知道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吗?”   “宇枫,”他语气中的仇恨令她很不安。   “但是,我不值得为你这样的女人继续伤心难过,事实上,我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但是你偏偏嫁给我大哥,大嫂,你说我们以后该用何种态度相见呢?”宇枫唇畔勾起一抹嘲弄,冷淡又犀利地看着她。   恩雅怔怔地看他,心里充满了疼痛,面前的宇枫,变得好陌生,不再是那个爱着她的宇枫了。   “宇枫,”一个漂亮的女孩走过来。   “你迟到了。”宇枫对她说。   “对不起,路上堵车很厉害。”女孩柔声说着。   宇枫把目光凋向恩雅,声音里的温柔令恩雅手脚冰凉: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林书缦小姐。这是我大嫂,何恩雅……她和我大哥闪电结婚,甚至都等不到我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感情好的真是让人羡慕啊……”他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讽刺。   意料之中见她受到打击的表情,但心中的快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恩雅冰凉的手在桌下纠结在一起,指甲深深刺进自己掌心,如此坐在宇枫对面,如同凌迟,她该怎么办?   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宇枫,那样昀哲又怎么办?   在伤害了宇枫之后,难道她还要伤害昀哲?   离去前,宇枫贴近她,说了那句在心底就快让他发疯的话:   “我的大嫂,你对我的感情就只是这样?甚至连一刻都不能等,何恩雅,我恨你!”   昀哲买了蛋糕,恩雅喜欢吃的那家蛋糕店的抹茶蛋糕,他特意订的。   布置好餐桌,恩雅还没回来。她并没有打过电话说今天会晚回来,难道是和同事出去庆祝了……昀哲在沙发上睡着了。   开门的声音让他醒过来,站起身,恩雅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晚餐吃过吗?”昀哲问她,在幽暗的灯光里她的神色看来很疲倦。   恩雅没有说话,径自坐到沙发里,将自己深陷进去。   昀哲走进厨房泡了杯热茶,将一块蛋糕盛在碟子,端到恩雅面前。   她的样子告诉他,她没有吃晚餐。   “吃点蛋糕好吗?今天是你生日。”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但是这触到了恩雅。   那种被囚禁的感觉,令她呼吸紧窒,她好像被圈在了一块地方,因为他是这样无辜无怨,所以她才进退不得,什么也不能做,不是吗?   恩雅一下站起身,脸上是像暴风雨般的神色,   “你难道一定要这样?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才让我无法呼吸,那么沉重,我承受不了!你知不知道?”她控制不住的尖锐的朝他喊,刚才餐厅里宇枫怨恨的话语回荡在她耳边,何恩雅,你甚至连一刻都不能等我,我恨你!   恩雅的身体发抖,她好难过好痛苦。   所以她怨起昀哲来,恨他对自己永远那么温柔,那么关心,如果他不是这样,她是不是可以离开他,她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深的负疚感?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爱,然而这爱现在就像深刻的囚锁,将自己牢牢锁住,而她,就快要窒息死去了。   死在矛盾的无法抉择里,死在宇枫的仇恨里。   昀哲脸色苍白,恩雅的话重重击在他心上,像有一只手猛然在那里狠狠一扯,痉挛而窒息。   恩雅不再看他,跑进卧室关上门。   昀哲呆滞在原地很久,身体都仿佛僵硬掉了。   半晌,默默地走到阳台上。   夜色很迷离,眼眶有一点温热,风夹带着潮水的味道扑面吹来,吹干了湿润的眼睛,只留下冰凉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有了知觉。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江上点点渔火,那些闪烁的灯火,为他的心头注入一些温暖。   昀哲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黑蓝色的天空里没有星星,难道它们也在哭泣?   在厨房整理东西的时候,恩雅走了进来,她站在他身后,一下子紧紧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让你伤心的,我无意……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昀哲,昀哲,别生我气好吗?” 她又在哭了,声音慌乱无助地像个孩子。   昀哲心底深深的疼痛,他转过身,慢慢伸出臂膀拥住她,把她拥抱在自己怀里。   “恩雅,别哭了,”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修长的手指停留在那温热的脸颊。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深邃又温柔,那样静静地看她。   这令恩雅的心有些莫名的平和下来。   “恩雅,问一下自己的心,到底想怎么样,然后告诉我答案,可以么?无论是什么,你都不用觉得歉疚,因为,这是正确的选择。”   他低柔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脆弱的她只是更紧的拥住了他,那个怀抱温暖炽热,仿佛是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逃避似的不想去思想,也不想去抉择。那么这一刻,就让她这么静静地待在他怀抱,只要这样就好。   恩雅闭了眼,呼吸着昀哲身上好闻的味道,慢慢剥离掉意识。   方纪云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昀哲握着电话发呆。   “怎么了,你父亲又说什么了?”方才在工地被一通电话急急叫进来的昀哲,就让纪云觉得担心。   在他的认知里,那个老家伙打电话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个周末是他生日,他叫我带恩雅回去吃饭。”   “搞什么?他不是早说要跟你脱离关系了,现在生日又叫你回去做什么?而且还要带恩雅一起!他不是不知道宇枫跟恩雅的关系,这老头子现在想做什么?”方纪云有些生气起来,同样是一个父亲,为什么对待自己的儿子会这么残忍。   “我……”昀哲无法接话,不管是父亲,宇枫还是恩雅,他都无法好好地顾到他们每个人的心意。这种时候,他忽然有种非常奇怪的念头,如果没有他这个人,那么一切烦恼是不是都不会在,如果没有他……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才让我无法呼吸,那么沉重,我承受不了!你知不知道?”   恩雅尖锐的声音又刺入他心脏,昨夜她说过的话就像电击般的一再重复,回荡在他耳边,他痛苦地闭上眼。   “我要去。”回去对恩雅说了父亲的邀请之后,恩雅下意识地喊出来,神色间的心意甚至来不及隐藏。   昀哲点点头,忽略心上那么痉挛的疼痛,看着恩雅站起身匆匆地走回房间,没有再对自己看上一眼。   周末的夜晚,恩雅身着一袭深紫色的晚装,打扮的窈窕动人,高贵纤柔中却带着冷淡,就像幽谷的玫瑰,叫人想去采撷又无法接近。   昀哲虽开着车,心思却无法集中。偶尔回望身边的恩雅,她也只是望着窗外,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在意昀哲。   迈进季家豪宅,昀哲就能感觉身边恩雅的僵硬。   在看到宇枫和他身边的女伴时,恩雅倏然苍白掉的脸,完全泄露了她的心思。昀哲别开眼,只能视而不见。   父亲依旧是冷漠的面容,淡淡地回应了他的问候,视线落到恩雅身上,又看了看身后的宇枫。   季宇枫只留给恩雅背影,已经先牵着女伴入内。   虚假的寒暄和冷淡的人情,昀哲避开了那些并不友善的目光,他知道那些客人们在背后议论着他。   季家两个儿子同时爱上一个女人的事情,在上流社会中传成了无数的版本,精彩的爱恨情仇,兄弟两争夺一个女人,变成他的横刀夺爱。   “你还不准备放手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   昀哲一惊,回过头,看到了妇人那张高贵冷漠的脸。   “妈……”有些僵硬的问候。   贵妇人正是袁惠萍,季寒山再娶的妻子,也是宇枫的生母。   她冷哼一声,“别叫那么亲热,我从来不是你母亲,虽然你这么叫我,心里也不承认我吧。”   昀哲沉默了,默然看着她。   “你看看何恩雅,这么魂不守舍,再看看宇枫,难道还不明白他们需要的是什么?”袁惠萍厉声说,对儿子这些日子来的痛苦都看在眼里,因此也更恨昀哲。   “在宇枫出事的时候,你横刀夺爱抢走他的女人,现在她明明那么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儿子,你已经输了!输得彻底!我知道你恨宇枫,恨我们母子抢走了你父亲,不过在他眼里,从未重视过你,你还要争什么?!”   “我从未争过。”昀哲淡淡地说,看着袁惠萍,深邃的眼里想要隐藏起自己心底的痛苦,他一直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是个多余的人,如今袁惠萍的话只是将一切挑明。   “如果恩雅选择宇枫,我会放手。”他的声音虽低沉却透出坚毅。   袁惠萍因他的话有些冲击,却仍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昀哲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到恩雅身上,她站在那里,痴痴望着宇枫,想要走过去,宇枫却不给她接近的机会。   神色间那份落寞与忧伤,深刺着昀哲。   聚会回来梳洗过后,恩雅恹恹地已要睡了,她拒绝和昀哲交谈。   季昀哲从浴室出来,见恩雅已关了灯,卧室内一片漆黑。   月光透着窗纱照进来,落在恩雅闭着的睡颜上,那张美丽的脸孔看上去脆弱又细致,密密地抓着昀哲心里的呵疼。   忍不住伸过手,轻轻抚上她脸颊,低下头,有些怜惜的亲吻上去。   攫住柔美的嘴唇,轻轻的吮吸,嘴唇相融,温暖却又冰冷的感觉。恩雅却在这时抗拒起来,双手按在他胸膛,要推开他的意思很明显。   昀哲心中的烈火燃烧开来,不顾她的抗拒,不想再顺着她的意,只是强悍地加深这个吻。   “唔……”恩雅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时有了怒火,被昀哲结实有力的身躯囚禁在身下,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他的亲吻粗暴又强悍,从未如此吻过她。   那吻有种说不清的情感,纠结着恩雅的心。说不上反感,反而有些畏惧,不曾有过如此深刻的感觉,他的唇他的吻都充满强悍的气势,那样逼迫着自己。而她在他狂肆的吻下战栗,就好像汪洋中一条跌宕的小船,为巨浪所翻搅。   推拒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揽在他颈间,胶着的双唇变成了热切的吮吸,缠绕着彼此,吞咽下彼此的气息仿若最甘甜的蜜汁。   恩雅迷迷蒙蒙的发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呜咽,脑海中混乱的思绪渐渐变成了空白,只是感受着这深邃又浓烈的索吻。   被褪去了衣衫,与男人结实的体魄赤裸相抱,灼热的肌肤带出莫名情动,有些不能言说的情绪渗进内心深处,恩雅发热的身体只想渴求他的沁凉与沉稳。   那样环抱住他颈项,承受他热烈又霸道的亲吻,像在她身上点了火,一路地烧下去。   “啊……”她经不住轻抬身体,迷乱的呻吟,柔软的身躯却更为不由自主地迎送向他。   直到他粗糙的大掌分开她双腿,抚摸到那脆弱深处时,她才恍若激灵,浑身一颤,电光火石地劈过心灵,瞬时清醒。   “不!”惊呼之下,用尽全部力气推拒,那自己也不明白的恐惧甚至抵过所有情绪。她不要他碰她,决不能在这时。   她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想,甚至与宇枫无关,只是拒绝昀哲的碰触。面对他,心底深处有一种比内疚更深的激荡情绪,让她想与他保持距离。   季昀哲激情的眼里瞬间泛过深澜,那是一种死灰一般的眼神,令恩雅心头震颤。   昀哲轻轻地放开了她,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里,恩雅感到深切的痛苦,眼眶只是灼热,身体也在轻颤。   第二日是星期天,昀哲神色如常,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梦,什么都没发生。   恩雅看他像往常一样温柔的样子,才慢慢放下心来。   午饭后蜷在沙发上翻阅她新拿到的乐谱,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划破一室的宁静。   她接起,“喂?是哪位?”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令她一怔。   “我知道,”恩雅急忙应道,并抬眼偷偷看身边的丈夫,他的眼正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她松了口气,又问:“什么事?”   “你出来!”宇枫的口气带着命令。   “我……”一时间,她竟有些犹豫不觉。   电话那头的宇枫忽然叹了口气,“我想见你,恩雅,出来吧。”他这样软化的口气令她无法拒绝,他叫她恩雅,而不是打大嫂。   “嗯。”恩雅不由自主回应他。   挂了电话,她正犹豫着要怎么向昀哲开口。   “要出去?”昀哲调头看她。   “嗯,妈忽然说找我有点事情,要我去家里一趟,你知道的,他们刚从新加坡回来,又不会待太长时间……”她心虚极了,选择了说谎,强自镇定地看他。   昀哲的视线慢慢移开,调向屏幕,“你去吧,早些回来。小心点。”他不忘叮嘱,怀孕四个多月,并不是稳定的时候,她都要小心才是。   恩雅又应了声,心里的歉意与不安几乎令她想开口说出一切,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   昀哲看着她的身影走出去。   恩雅走出家门的时候,才想到昀哲为什么都没开口说要送她?   恩雅走后不久,家里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昀哲接起电话,是恩雅的母亲。   “嗯,妈,是我。恩雅啊,她现在不在家,今天她和朋友有个聚会,你有什么事吗?”   “这孩子,怀有身孕还这样乱跑。昀哲,你要多看着她点,她这样乱走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难得回来一趟,我和你岳父还想到来看看她呢……”电话那头岳母的话语里流露了担心。   “妈,我知道,你放心。”昀哲温和地回答。   挂了电话,望向窗外的眼有些失神。   恩雅到现在也没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昀哲想她还需要时间,也许和宇枫这样见上一面,会令她做出决定吧。   其实她会做什么决定,他心里已经很清楚。   昀哲想自己放手的时候也许会很痛,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从一开始,他只是想爱她而已。只要他爱的人幸福,任何事,都是可以忍受的。   昀哲想着,露出苦涩的微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第四章   爱的深浅   不在来得早或来得晚   然而我晚到了却终是迟了   恩雅来到约定的地方,看见宇枫,他苍白憔悴了好多。   坐到他对面,宇枫在灯影中深深凝视她。恩雅的体态比从前略显丰盈,多了一份水样的感觉,是生活地很好吧?想到她和昀哲已是夫妻,那么亲密地生活在一起,心里的妒火又腾然烧起。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一个是他大哥,一个是女友,居然在他出事的时候这样背叛自己?!   忽然想自己还这样约她见面做什么?季宇枫,你真是没有骨气到极点,就这样忘不了这个负心忘情的女人么?   心里的恼火和怨恨一股脑的涌上来,觉得自己是太傻了,宇枫腾地一下站起身,不发一言,转身往外走。   恩雅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想要留住他,   “宇枫!”她匆匆跟上,去追他。   走到楼梯口,身后恩雅的脚步声让宇枫心里更矛盾烦乱。   他一下回过身,看着恩雅,眼里带着怨恨与怒火。   “怎么,他倒肯让你出来?”宇枫问得尖锐,这两个人,让他的心在欺骗与痛苦里翻搅,他真是恨他们!   “宇枫,请你不要这样……” 恩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知能对他说什么,他这样的眼神和语气都令她心碎。   宇枫一下走过来,一把抓住恩雅,将她紧紧拥在自己怀里,唇猛然覆上她的,吻炽热而又肆意。   他忽然的举动让恩雅促不及防,但他那肆意的张狂与轻蔑却伤到她,他是在羞辱她,而不是爱她。   恩雅用力推开他。   “怎么,现在不喜欢我吻你了?”宇枫冷冷说。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恩雅悲哀地看他,忽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遥远,而他,却还不知道他们已共有了一个小生命!   “离开他,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不在乎从前的一切!”宇枫抓着她的手,紧盯着她。   “我……”恩雅迟疑了,她要怎么做,答应他吗?   脑袋似乎一下空白,明明宇枫都说愿意不在乎从前的一切了,明明……可是,她真要这样离开昀哲吗?那会伤害到昀哲啊……   恩雅觉得自己又无法呼吸了。   “果然,这么快就变心了,舍不得我哥么?!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宇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眼里闪着恨意与妒火几乎将她湮灭。   “不是这样,宇枫,你给我点时间,”恩雅恳求他,她的心好乱,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觉得晕玄。   “不必!你以为我还爱你吗?!你这水性扬花的女人,早在你背叛我的那刻已经不值得我爱了!”   “求求你不要说这样残忍的话,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恩雅流着泪,脆弱苍白的神情,他残酷的言语都将她的心都割碎。   “你要我怎么想?你说着爱我,却在我生死不明之际,转头别的男人怀抱,那个男人还是我大哥,哈,你以为我死了吗?或是认定我不死也残废了,回来之后你就得面对一个有残缺的人,你无法和这样的我在一起是不是?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抛弃我,弃如敝屣,毫不犹豫地投入我大哥怀抱!何恩雅,你就是这么一个肤浅无心的女人!”   恩雅听到他的话,一阵心激,眼前发黑,她下意识抓住宇枫的手,心碎又颤抖的声音:“宇枫……”   他却用力甩开她的手,不想她碰触自己,说着这样言语,也在揭露着自己心上的创口,迫使它们再次流血流泪。   然而他一推挣脱之际,恩雅却顿时松了手,整个人失去依靠地向后倒去,瞬间就见她滚落楼梯。   “恩雅!” 宇枫惊恐,这一切的事故发生得太快,没想到她会这样摔下去,惊慌着想要去拉住她,恩雅却已经滚落到楼梯底层。   他冲下去赶到她身边,骇然发现她昏迷苍白的脸,身下流出的鲜血,怎么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他的思想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昀哲接到宇枫的电话就匆匆赶到医院,整颗心都似不在躯壳内。   到医院的时候正撞见恩雅被推进手术室,“恩雅!”她脸色惨白,简直要白过那床单。   他心蓦地一窒。医生见他的表情,又看看后面的宇枫,“你们谁是她的丈夫?”   昀哲抬头看他,“我是,医生,我妻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脸色凝重地看他一眼,“你要有心里准备,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手术室的门在他面前合上。   昀哲站立半晌,回过头,就看到双手抱头蜷缩在那里的宇枫。   他慢慢朝宇枫走过去,这时,季寒山也接到宇枫的消息匆匆赶到。   “宇枫,”季寒山见不得儿子落魄的样子,快步走到他身边。   昀哲定定瞧着宇枫,脸色有些苍白,幽深的双眸像是隐抑着深沉的痛苦,“这是……怎么回事?”   季寒山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禁怔了怔。   宇枫听到昀哲的话,慢慢抬头,神色惘然而凄楚,   “那个孩子……是我的?”他凝视着昀哲,茫然呢喃,“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会把她推下楼……不会……”   昀哲一把拎起他的衣领,眼里升腾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你起来!起来!”他对他低吼。   宇枫却如烂泥般瘫软在地,无神地回视他。   昀哲一咬牙,一拳便重重挥出,宇枫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嘴角泛出血丝。   “你到底对恩雅做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她?!”昀哲的声音充满愤怒,季寒山从没见过他这样。   看着他第二拳又要挥下,季寒山急忙挡在跟前,   “昀哲,”他唤着儿子,声音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弱势。   昀哲收住拳头,忧伤的视线从父亲移到宇枫,   “你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手术室外守着五个人,恩雅的父母,昀哲,宇枫和季寒山。   终于,手术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医生,情况怎么样?”宇枫最先冲到医生面前。   医生看了一眼默默站在宇枫身后的昀哲,神色微黯,   “很遗憾,孩子没能保住。不过母亲的情况还算稳定。”他安慰地按了按昀哲的肩膀,转身离开。   恩雅被几个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恩雅!恩雅!”宇枫见她雪白的脸孔丝毫没有生气,接着氧气管,吊起了一颗心,迫不及待地冲过去。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走开,别碰她!”恩雅母亲忽然走过来,一巴掌狠狠甩在宇枫脸上,宇枫像木偶似的承受着。   “妈,”昀哲和恩雅父亲何伟明同时拉住她,何伟明冷冷看了一眼宇枫,“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我女儿也不会想见到你!”   “不!”宇枫受不了的喊,“求求你们,让我留在这里!”   却被季寒山拉住,他黯然地看一眼昀哲,“宇枫,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你在这里不方便。”发生这样的事让他震撼,宇枫不配做孩子的父亲,对昀哲,自己又何尝是个好父亲。   宇枫还想抗拒,却只能被父亲拖走。   恩雅这一觉仿佛睡得很长,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醒过来。因为清醒了,面对她的是悲痛欲绝,孩子,她的孩子,死了。   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她极度渴望诞生的小生命,就这样消散了。   “不!”她绝望地哭喊出来。   “恩雅,”一双温暖的手抓住她,她听到昀哲温柔的声音,睁开眼,望进的是他深沉忧伤的眸子。   “昀哲,”她挣扎着眼泪纷涌落下,向他哭泣、发泄。   “恩雅,”昀哲俯身,轻轻地拥住她,“我知道,知道你很伤心。恩雅,这是意外,你要坚强些,好吗?坚强些,我知道你可以的。”他的眼中亦朦胧有泪,轻拍着她的后背。   恩雅偎在他怀里,一直埋头不响,这让昀哲很是担心。但他没做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她,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和他在一起。   恩雅父母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什么都没说,只是叹气。   恩雅这孩子命苦,要结婚的时候碰到未婚夫出了事故,刚刚安稳下来,孩子却又没了,做父母的怎忍见女儿这样。   室内一片寂静的时候,宇枫的闯入无疑是一根导火线。   在大家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恩雅已经尖叫起来,   “昀哲,昀哲,我不要见到他!让他出去,快!让他走!”她尖声喊叫着,像是受极了刺激,情绪失控着。   昀哲慌忙中抓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因挣扎而伤了自己。   宇枫见她如此反应,已是痛苦不堪,“恩雅,恩雅,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他出声求她,眼中闪着泪光。   恩雅父亲却已动手赶起人来,“你给我出去!滚出去!”他厉声道,“你竟然还有脸来这里。”   于是,这两个人,一个挣扎着不见,一个挣扎着要见,屋里顿时混乱一片。   昀哲首先发现恩雅的不对劲,她脸色发白,神气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他慌忙按下警铃,叫来医生。   最后是医生动手将宇枫赶了出去,“病人需要安静,请不要刺激她!”   恩雅被医生注射了一支镇定剂,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宇枫一直守在门外,半晌之后,门开了,却是昀哲走了出来。昀哲看他一眼,“我们出去谈谈。”   两人走到病房区后的花园里。   “哥,我……”宇枫满脸的憔悴。   “宇枫,你先回去吧。”昀哲对他说。   “可是……”他急着要辩解。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每个人都不好受。可是,请你为恩雅想一想,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宇枫,她需要平静。恩雅一直都很不快乐,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一切,现在遭遇到这样的打击,我担心她无法支持……所以,请你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段时间不要再来打扰她。”   昀哲望着他的眼睛,暗哑的声音里隐抑着痛苦,   “你想要一个答案,同样的,我也想,但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恩雅的身体,她才是最重要的。”   宇枫沉默半晌,“我懂你的意思了,那么就请你好好照顾她,我会等,等到她想见我!”他说罢,不再看昀哲一眼,转身离开。   昀哲看着他的背影,深邃的眼里露出痛楚苦。   回到病房,恩雅父亲正照看着已渐渐熟睡的女儿,昀哲在他身边坐下。   “昀哲,恩雅现在这样……要辛苦你了,好好照顾她。”   “爸,我会的。”   何伟明叹口气,显得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没说什么,只是将手轻按在昀哲肩上,对他点点头。   昀哲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恩雅熟睡的样子,长长的睫毛柔顺地覆盖在眼睑,苍白的脸色,微薄而干涩的嘴唇,看上去脆弱而又无助,像是一朵幽兰受到风雨的摧折。   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恩雅,你要快些好起来啊。”   恩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伏在她床边、握着她手的昀哲,他像是睡着了。   感觉她轻微的动弹,他一下睁开眼,温润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淡淡一笑:“醒了?”   恩雅的眼神有点空茫,轻轻点头。   “要不要喝水?”昀哲抚了抚她额头,轻声问。   恩雅摇了摇头,只说:“我想睡会儿。”   她转过身,不想在他面前哭泣。用背对着昀哲,细碎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恩雅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后,终于出院了。   自那天之后她再没流过眼泪。恩雅的父母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看样子女儿是平静了好多,不哭也不闹,这样也好,希望她能渐渐忘掉伤痛。   出院的日子很平静,只有昀哲和恩雅两个人。恩雅的父亲因为工作关系,要和妻子赶回新加坡,这一去便是要半年,他们把女儿托付给昀哲,觉得很放心。   昀哲开车和恩雅回到家,一路上,他不时回头看坐在身边的恩雅,她沉默得令他不安。   和长辈的想法不同,最近在医院安安静静的恩雅反倒让昀哲担心。她太沉默了,沉静黯然的眼眸显得呆滞无神,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她脑里在想什么。   他试着解开这种沉默,但却没有结果,她总会显出的疲惫令他不忍再去逼她做任何事。   “恩雅,晚上想吃什么?”昀哲回头问她,带点开朗又欢快的语气,想让气氛明快起来。   她只是淡淡应了声,懒懒地握在车座里,不语望着窗外,半晌才说:“你决定就好。”   昀哲暗叹一声,面上仍带着轻松的笑容,“吃日本料理好不好?你喜欢的。”   “嗯,”她又慢慢应道。   她吃得很少,昀哲见她疲惫的模样,便早早放水让她洗澡上床,她需要休息。   半夜十分,恩雅却忽然尖叫一声,从噩梦中倏然惊醒。   她又做那个梦了,梦里她从好高好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就像要掉进深渊,然后有无数只眼睛那样死死瞪她,仿佛等着她坠落,要将她撕成碎片。   “不!不要!”她浑身的冷汗,惊恐地叫着。   昀哲一直浅眠,留意着恩雅的状况,他开了床头灯,   “恩雅,怎么了?做噩梦?”起身把她拥到怀里。   “昀哲,昀哲,”她惊惧地、喃喃不停地唤他的名。   他可以感觉她的颤抖,心疼地又将她搂紧些,“别怕,别怕,只是个梦而已,不是真的。”他轻声安慰着。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脸上,呼吸间也是他温暖的气息,恩雅慢慢放下心来,更紧地抓着他,靠在他怀里近乎贪婪地呼吸那温暖,让她心安的温暖。   怀里的人渐渐停止颤抖,似乎没那么害怕不安了。   “恩雅,”昀哲轻声唤她,“能告诉我,你梦见什么吗?”   “不!”他的话似乎又能让她看到那个可怕的黑洞,恩雅固执地摇头,神情非常激动。   “好,不说,不说……”昀哲轻拍起她的背,就像哄孩子入睡那般。   恩雅镇定下来,温温柔柔地躺靠在他怀里,打个哈欠,   “昀哲,这样真好,小时侯妈妈也这样哄我睡觉,你不要停……”她的声音有些呢喃,开始含糊不清起来,看样子周公老爷爷又找上了她。   昀哲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她额上的乱发,还好她不要他唱摇篮曲。   接到宇枫的电话,昀哲没有一点意外。   宇枫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极为低落。   两人的见面约在了季氏大厦一层的咖啡馆,昀哲到的时候,宇枫已经坐在那里。   频频地回头看向门口,就看到昀哲走进来。   “哥……”他急忙起身。   昀哲在他对面坐下,只是简单要了杯水,他知道宇枫急需与自己交谈。   “哥,我想见恩雅,我真的很想见她。”宇枫急急地开口,拉住昀哲的手,目光恳切。   昀哲看着自己的弟弟,午后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折射进来,照在那张英俊又痛苦的脸上,他憔悴了很多。   “孩子是我的?那个孩子?”宇枫苍白的脸,胡渣都没剃干净,昀哲可以想象这些天他内心所受的煎熬。   他按住弟弟的手,“宇枫,那是你和恩雅的孩子,也因为这个原因,恩雅才嫁给我,那时我们的都以为你不在了,她不想孩子没有父亲。”   “天!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宇枫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怆然若失的痛苦似乎就要无法承受。   “我想见她,哥!我一定要见她!”宇枫忽然紧紧抓住昀哲的手,眼神带着恳求与脆弱,昀哲都可以感觉那双手的颤抖。   “宇枫,”他不知该怎么对他说,“恩雅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我担心……”   “哥!”宇枫惨白的脸颊上有眼泪滑了下来。   昀哲心中疼痛又不忍,“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她不想见到你或者有任何的不妥,你都会马上离开,好吗?恩雅她……”   昀哲想到出院后恩雅越来越反复的神经质举动,露出担忧的神色。   “好,我答应你。”宇枫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样看着昀哲,已经令他无法拒绝。   见到恩雅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发呆。她纤瘦的身影,在宇枫眼里变成了疼痛。   “恩雅!”急切地走过去,伸出手臂就想把她拥入怀中,只想紧紧地抱她,将带给她的伤痛,全都转移。   恩雅模糊的神思里,渐渐认知到宇枫这个人。   “啊!”尖锐的叫声吓了宇枫一跳。   随即在他怀里激烈地挣扎起来,并且那惊恐的叫声不肯停止。   “宇枫!”昀哲急忙拉开他,两个人都被恩雅吓到了。   “怎么回事?哥!恩雅她怎么回事?”宇枫惊疑不定地看向昀哲。   昀哲示意他先出去。   宇枫走到外面的时候,听到了昀哲安慰恩雅的声音,并且还有她惊吓的声音,但渐渐平静下来。   他揪着一颗心,不明白恩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时昀哲走出来,带上门。   “哥……”宇枫求救似的看他。   昀哲神色间满是担忧,“出院后她时常有这样情绪失控地时候,我想还是要带她去看一下医生。”   “你是说……”宇枫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他说的。   “我不知道。”昀哲摇了摇头,疲倦的脸看着宇枫,“我会带她去看医生,有了消息跟你联络。”   宇枫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就算无法心甘情愿,现在恩雅的样子也让他毫无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第五章   守护   是属于一个人的等待   等待我那无望的爱情   星期天,芷悠来了电话,说是和谊冰临时有事,一时找不到人,要拜托昀哲夫妇照顾一下他们刚满月的宝贝儿子。   于是,耿谊冰的宝贝儿子耿志远便成了昀哲家小小的客人,到他喜欢的昀哲叔叔家。   芷悠把这个任务交给昀哲也是无可奈何,那边没事可做的浩然抢着要照顾小志远。无奈小家伙就是不买帐,一到他手上就是啼哭不休,弄得谊冰都觉对不住好友,只能很残酷地对他说:“你不想接受事实也不行啊!”浩然恨得牙痒痒的,这一刻,真是嫉妒死昀哲了!   说起来真是奇妙,连谊冰和芷悠也不得不赞叹,小家伙对昀哲真是特别有好感。   原本在襁褓里昏昏欲睡的小志远,一到昀哲手上就像忽然来了精神,睁着圆圆的眼睛,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人都说刚出生的婴儿其实还看不清东西,那他对昀哲的好感就纯属第六感咯,与外貌无关,浩然那家伙嫉妒也嫉妒不来!   谊冰见妻子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不禁笑道:“昀哲会把我们儿子照顾得好好的,是不是?”他朝好友挤挤眼睛,十几年的友情,深知好友喜欢孩子的个性,这家伙简直是爱心泛滥!   昀哲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志远的,小志远,是不是?”他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宝贝,芷悠见他很会抱小孩,大手还小心翼翼护着婴儿的头部,便完全放了心。   “老婆,这下可以跟我走了吧?你那么在意他,我可要吃醋咯!”谊冰很委屈地摆一张脸。   家里来了小客人,恩雅也显得特别有兴致。看到小志远,更是露出了多日不曾见的笑容,她像是非常喜欢志远,抱他在怀里就不肯松手。   昀哲就将宝宝交给她,自己则到厨房准备午餐,反正小家伙刚刚喝过奶粉,正困困地睡在摇篮里。   洗着蔬果,却听到厅里传来的啼哭声,是宝宝在哭。   他一惊,放下手边的东西,走到厅里,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宝宝不知何时又被恩雅抱在了怀里,她的神情僵硬,似乎在瞪着孩子,也抱的紧紧。   昀哲急忙走过去,“恩雅,恩雅,”他叫她,她却像是浑然未觉。   “恩雅,你放开些,好不好?志远在哭,你抱得他太紧,他不舒服了。”昀哲柔声说着,试着从她怀里接过小孩。   “你做什么?”恩雅使劲避开他,眼睛瞪着他,神色厌恶。   她怪异地举动又让昀哲一怔,但他要自己保持镇定,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恩雅,把宝宝给我,好不好,他哭得好伤心,是不舒服了。”他很小心地轻轻去接她的手,这次她没有反抗。   孩子的哭声大起来,一直吵着恩雅,她皱起眉头,觉得好刺耳,竟一下伸出双手去捂耳朵,根本不管怀里还抱着孩子。   昀哲又惊又怕,牢牢地接住孩子,抱在自己怀里,看着妻子的眼神却是惊疑不定,她到底怎么了?   “恩雅,”他一边哄着怀里的小宝贝,一边注意着她的表情。   见她神色茫然,梦游似的站起身,往卧室走。   “恩雅……”昀哲轻轻地喊她,她像是根本没听到。   于是,昀哲再也不敢离开小志远了。   午饭的时候恩雅的神色又一如平常,仿佛根本没有上午的那副异常。下午她也很安静,在他的照顾下,睡了午觉。   他则抱着宝宝回到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心却很不安稳。   看看时间,希望谊冰夫妇快点来接走孩子。   想到上午的意外,他还有些后怕,如果没接住孩子,他该如何面对谊冰。可是恩雅,更让他揪心……   门铃响起,昀哲看一眼安睡在摇篮里的宝宝,起身去开门。见是谊冰和芷悠,轻轻舒了口气。   “回来了,”谊冰径自往沙发上一坐,欸的叹口气,“一天怎么就过得这样快?!”   芷悠看不惯他哀怨的神色,“把儿子抛弃了一天,你还嫌不够?”   “老婆,我们已经很久没二人世界了,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谊冰的语气竟有些酸酸的。   “喂,别让昀哲笑话你了。”芷悠红着脸轻啜一声。   昀哲好笑地看着他们俩,没想到结了婚的谊冰还有这样一面,这家伙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王子。   “志远还好吧?没闹着你们?恩雅呢,”芷悠看向昀哲,微笑说。   “她在睡午觉,”昀哲淡淡一笑,“志远很乖,一点也没闹。”说着,他俯身逗了逗睡得正香甜的小家伙。   见他这样,芷悠不禁脱口而出:“昀哲,这么喜欢小孩,就和恩雅生一个嘛。”她本是好意,话一出口,看看昀哲和丈夫的表情她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芷悠,”谊冰揽过妻子,看一眼昀哲,他这个小妻子不长脑子,对昀哲和恩雅之间的复杂事情也并不是知道的那么清楚。   昀哲释然一笑,“没关系,对了,你们留不留下吃晚饭?”   谊冰瞪了他一眼,“你就快成家庭煮夫了?喂,别婆婆妈妈的,有这些工夫还不多做些工程,估计方纪云那家伙就快发疯了!”   说着,他脑海中浮现出纪云狠抓头发,烦恼不已的模样,不禁失笑,谁叫他搭上昀哲这样一个合作者?   昀哲轻轻一笑,并不反驳。近来,他的确是疏忽怠工,难为了学长。   “不吃了,老婆,我们走吧!”谊冰拖上妻子,并小心翼翼地推过儿子的婴儿车,起身告辞。   “谊冰,”送他们到门口,昀哲忽然叫住他。   “什么?”他不解,回头看好友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昀哲摇了摇头,“改天再说,我去医院找你。”他的神色里隐藏着一些东西。   谊冰看他一眼,“好,改天来医院找我,我等你!”   昀哲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   昀哲静静看着谊冰,他凝重的脸色仿佛已隐约给了自己答案。昀哲修长的十指交握,感到自己指尖的冰凉。但他仍竭力镇定。   谊冰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好友,昀哲眼里那抹深邃的忧郁让他有些无法开口。   “我的建议是……”他停了停。   “你说,”昀哲看着他的眼睛,目中流露的坚韧让谊冰铁了心。   “你帯恩雅去看精神科医生。她受了太大的刺激,需要诊断,我的推测这可能是抑郁引发的精神症状,但最后的结论还得由专业医师判断。我有一个学长,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可以替你安排。”谊冰说出自己的意见。   昀哲坐在那里,一直听他说着,从头到尾几乎没有改变姿势。他只是轻轻低垂下眼,收住视线,像是在沉思。   谊冰见他这样,竟觉得紧张。   半晌,昀哲才抬起头,看着他:“那就请你尽快安排了。”   看着好友转身离开,谊冰忍不住叫住他:“昀哲……”   昀哲回头,知道老友是在担心他,他微耸肩,淡淡一笑:“我没事。”   回到家的时候,恩雅呆呆一人坐在钢琴边,手指是摆在琴键上的,眼却不是看着琴,空洞地不知望在哪里,连他回来都未曾察觉。   “恩雅,”昀哲轻声唤她,不想惊吓到她,同时也细细看她的反应。   她听到了,茫然地抬头看他,然后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你回来了。”   一直到晚上,她都没什么异样,除了精神有些恍惚之外。   睡到半夜的时候,昀哲听到恩雅翻身起床。他其实一直浅眠,留心着身边的恩雅。   恩雅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走出了卧室。昀哲悄悄跟在她身后,就看到她围绕着客厅一圈一圈走着,像是在寻找某种东西。   昀哲的心轻轻一颤,恩雅,你是要做什么?   专注地看着恩雅的举动,她这里翻找,那里碰碰,找的很卖力,却好像并未找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显得急躁起来,弄出的声响也越来越大。   昀哲伸手开了厅里柔和的壁灯,忽然的光亮让恩雅一惊,她回头就看到他。   “恩雅,你在做什么?”昀哲柔声问她,神色间透着隐隐的忧伤。   她清丽的脸庞此刻显得非常不安,望向他的眼睛也不安分地乱转着,神经质的表情里带了一丝慌张:“昀哲,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什么声音?”他顺着她的话问,轻轻走近她。   “好像是孩子的哭声,嘘……你听听,他哭得好凄惨,是哪家的孩子?在哪里,在哪里呢?”恩雅又乱走起来,甚至表情有些歇斯底里。   一双温暖的手抓住她,将她纤柔的身子揽到自己怀里,他低声说:“是邻居家的小孩吧,你听,现在已经没有了,孩子的父母安抚他了。”   恩雅靠在他胸口,听得他怦怦的心跳,莫名的,吵闹在耳边的小孩哭声似乎真的不见了。   她忽然抬起头,眼里已没有刚刚那种慌乱,变得有些清澈起来,但却拢着深深的不安,“昀哲,你并没听到,是不是?”   “为什么我听得到你却听不到?这是我的幻觉,我知道,这是我的幻觉!我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幻觉!最近常常都这样,我到底是怎么了?”她无助地摇头,又惊慌起来。   “恩雅,”昀哲按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别担心,你最近太悲伤了,所以会有这样的幻觉,别怕,我们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他可以帮助你,你就会好的。”他说得沉稳,心上却是深深的担心。   他的妻子……他不会让她有事,就算有什么,他也会和她一起分担。   “季先生,你太太患了精神病。确切来说是由于抑郁所引发精神分裂,她现在的临床表现为易激动,急躁,情绪极度不稳定,还有神经症的症状,会出现幻觉妄想。病情的诱因应该是她的流产,还有过去这段时间她一直抑郁的精神状态或者刺激。”   医生的话一遍一遍地响在昀哲脑海。   精神病这个词刚落进他脑海的时候,就像轰然炸进来的,根本无法想象,怎么可能?   他清了清神智,自己不该恍惚,这个时候,恩雅更需要他的支持,他怎能先倒下?   身旁的谊冰看看好友,忽然说:“昀哲,我觉得还是让恩雅住院比较好。”   昀哲摇了摇头,“谊冰,你也看到了,恩雅对医院有多大的恐惧。我不能让她在这里。医生说了,她只是轻微的精神病状,可以回去治疗,只要有人在旁照料,配合一定的药物,她可以恢复的。”   谊冰握住好友的手,“昀哲,恩雅一定能痊愈的!好吧,既然你认为家里对她比较好,我也不强求。但是,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如果她的状况有恶化,你一定要带她来医院,知道么?   这样的病人情况非常难讲,有的度过这段时候会慢慢恢复,但有的会愈加恶劣。记得要和我保持联络。”   恩雅一直闷声不响地在诊疗室外,看见昀哲出来也不理睬他。   他坐到她身边,柔声问:“恩雅,怎么了?”   她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有些委屈地说:“你一定是瞒了我什么?告诉我,刚才医生对你说了什么?他说我有病是不是?我知道的,一定是这样!他会把我关起来,把我关起来!”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里已带着明显的哭腔。   “不会,没有人要把你关进去。”昀哲见不得她这般委屈的模样,一下将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脊背,温柔地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关进去。恩雅,别怕,好不好?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只要在家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就会好了。”   他温柔的话语仿佛有着奇异的安抚作用。   她用心听着,渐渐平静下来,睁着泪眼看他,吸了吸鼻子:“真的不会把我关进去么?”   “不会,”昀哲微微一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谁把我的恩雅关进去,我就和他拼命。”   他说的煞有介事,逗得她破涕为笑,但随即面色又阴沉下来,“可是,我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呢,有时自己都无法控制,怎么办呢?我怎么会这样?我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会……”   “我好怕,自己会不会伤害别人?”恩雅想到这里,身子轻颤了一下,情绪又不稳起来。   感觉他掐在自己手心的指甲深了几分,昀哲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别担心,我会一直在旁看着你的。你不会伤害别人,相信我,好么?”   她沉溺在他温柔的眼波里,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宇枫手里的水杯脱手,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惊骇的眼盯着昀哲,像是无法消化他的话。   “怎么会?恩雅怎么会……”   “这是医生的诊断。现在先暂时在家里观察治疗,每天都有适当的服药,看她的情况。如果没有好转的话,会被医院强制要求入院治疗。”   “哥,你在骗我是吧?你只是想让我不要接近恩雅是吧?”宇枫抱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七八乱,已经完全六神无主的模样。   “宇枫,”昀哲的双手按在他肩膀,并不在意弟弟失控的胡言乱语。   接触到大哥的视线,宇枫也明白那是真的。   惨白的脸色又像是遭受了一次重大打击。   “现在……怎么办?”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主意,这样的事情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   “恩雅治疗的这段时间,可能不见她会比较好。”昀哲认真地看着宇枫。   宇枫凄惨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会这样。她现在怎么能见我,那天她叫得那么惊恐,那叫声现在好像还在我耳边……”   他的笑声很快变成了呜咽,昀哲见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孔,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不知该怎样安慰他,   “宇枫,恩雅她这些日子过得不好,遇到了太多事,经历了你的死讯,又失去了孩子,那么多的刺激,所以她……”   “哥,你爱她吗?”宇枫忽然抬头,微红的眼直直看他。   昀哲怔了一怔,迎着弟弟的视线,“是的,我爱她。”   昀哲和纪云从工程现场回来。   “这一期的地基打得很好,房子的隔音设施必须用优质材料。在那栋小区买房的大都是白领阶层,更注重自我隐私,所以隔音设备一定要好。”昀哲对纪云交代着注意事项。   最近因为要照顾恩雅,他都不太来公司,工程的事情也因此耽搁了不少,多亏有纪云学长支持他。   “季经理的太太身体状况不好,你知道吧?” 拐角处女职员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什么,难道是真的?!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她真的那里有病?”   “真的哎,听说她的状况听说还挺严重,一发作起来歇斯底里的。听说还请了专门的医生在家里看护呢!”   “你听谁说的?这种精神病不是该送进精神病院吗,真可怕!谁会相信她是一个疯子!”   纪云转头看昀哲,他的神色有些痛苦。   纪云忍不住想去呵斥那两个还不知道她们的话已被当事人听去的职员。   “学长,”昀哲拉住他,“我们走吧。”   “昀哲,你的手怎么回事?”纪云看到昀哲那包了厚厚纱布的手,神色怔了一下。   “没什么,弄伤了。学长,我现在要去医院一趟,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要去看手吗?你去吧,你脸色不大好,今天就休息好了。”   “嗯,要去给恩雅拿药,顺便见一下她的主治医生,下午我就回来。商务中心的收尾工作还需现场确认一下。上午就麻烦学长看紧一些,上次那些质量不行的木材必须全部换掉!”   “我知道了。昀哲,自己的手也看一下,别忘了。还有,伯父昨天来过,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你那时去了工地。”   昀哲有点意外,父亲会来找他,是什么事呢?他不是说已经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而且就算是从前,他也不会来找他啊。昀哲觉得没有什么精力再想别的事,“学长,我走了。”   “好,你就直接回家吧,别来公司了。工程现场我会盯着,你还要赶给宏远的图纸不是吗?”   纪云看着昀哲疲倦消瘦的背影,心里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第六章   用我自己的方式模糊时光   只为与你的记忆 多留一刻   昀哲去医院给恩雅取药。他不明白为什么恩雅的情况非但没好,反而越加严重起来。   从医生严峻的表情已经可以看出,是想让恩雅入院接受强制治疗了。   他刚认识恩雅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可爱单纯的女孩,经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竟会患上精神疾病?这次流产对她的打击,可能比他们想象中的都厉害。   也许她的抑郁症早已形成,自己为什么不多注意点呢?   医生说,像恩雅这样一时精神症的状况严重,也属于正常的发展。   但是,每次昀哲试着和她说入院治疗的事,恩雅的反应都会强烈得让人害怕。   低头呆呆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昨晚恩雅无意间在电视里看到别人抓囚犯的一幕,屏幕上那些冰冷的铁窗似乎触动了她心里的某些恐惧,情绪就尖锐地失控起来。   昀哲不知道这该不该称为发病?但是她砸着东西,歇斯底里的情绪都叫他无法相信那是恩雅。   “恩雅,别扔了。你冷静下来好不好?”他躲避着她扔过来的东西,一面试图去抓住她。他很怕她会做出伤害她自己的举动来,医生曾说过她在发病时根本无法控制。   “恩雅,”昀哲温柔地唤着她,希望她可以平静下来,试着向她走过去,虽然这样的呼唤越来越不起作用。   “你别过来!”恩雅拿起一只花瓶砸向他,昀哲闪了一下,花瓶成了碎片。   恩雅却在厨房抓着一把水果刀,神情惊恐又歇斯底里,“你别过来,你要把我抓进去是不是?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恩雅,放下它,到我身边来。我们去外面走走,我给你买冰激凌吃好不好?”昀哲看她拿着刀,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他试着去握住她手里的刀,却在她的乱晃之下被戳破了手掌,又不敢用力去抢。   “啊,血啊,血!昀哲,你流血了!”她惊恐地叫了起来,握刀的手越加用力地挣扎。   “恩雅,我没事的,你先放下刀,好不好?” 昀哲在脑海中思索着医生讲过的每一句话,碰到这样的情形不能加重的刺激她。   因为病人的脑海中在和自己的幻象做斗争,任何刺激只会令她颠乱的情绪越加严重,必须用她平时喜欢的东西,来舒缓她激烈的情绪,唤回她的理智。   “刀……”恩雅重复着昀哲的话,惘然地看了看手里握着的东西,当看到闪亮的刀身时她尖叫一声,昀哲抓紧了刀身想从她手里夺走。   “恩雅,放下来。别怕,我把它扔掉!”   她惊恐地挣扎着,死命的抓着刀,昀哲抓着刀身的手被她的挣扎割得生痛,但他握住刀身不能放手,他一定要将刀拿走。   “恩雅啊,”他温柔地唤着她,眼里带着哀伤。   恩雅接触他的视线,怔了怔,她暂时失了力,昀哲才可以一下从她手中抽走刀身扔进废物箱。她依旧惘然,双眼无神而又惊恐的睁大着。   昀哲见她这样,心中疼痛,无法责怪她任何一句话,只是充满了不舍和怜惜。将她搂在怀里,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搂着她。   “恩雅,恩雅,没事了,都过去了。”他抱着她,眼眶湿润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温热的泪滴到了恩雅的颈项……   那是一场怎样的折磨啊。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和恩雅调换过来,不让她在这么难受痛苦,可是他能做的,却只是守着她。   昀哲轻触手上的纱布,清晰的痛楚传来,不似在皮肉,而是在心上。   取了药,他依约来到谊冰的办公室。   “昀哲,林医生应该对你说了疗养机构的事,我觉得可行。”   “我知道,谊冰。只要能治好恩雅的病,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担心,她不想去。”   “说服她,昀哲。恩雅的病状愈来愈严重,而且她现在发病后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这样很危险。她不仅会伤害到别人,也会伤害她自己。”谊冰说着,忽然伸手握住昀哲受伤的手,痛得他轻哼了一下。   “去重新检查包扎一下,这是恩雅弄的是不是?”谊冰看着昀哲,神情很担忧,“昀哲,你要多照顾自己一些啊,不要只想着恩雅。”   下午昀哲从工程地直接驱车回家。   回家时张护士笑着告诉他,恩雅今天一天情况都很好。   送走了张护士,昀哲将购置的药品整理了一下。恩雅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她很专注,也很安静。   昀哲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情绪不失控的时候,他的恩雅就和平常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病。   昀哲想着,心里又是一痛。   “很好看吗?”他将恩雅搂入怀里,和她一起看着电视。   恩雅温顺地绻在他怀里,神情有些懒懒的,“嗯,今天一天都很想你,盼着你快点回来。”   他微微一笑,在她额际轻轻一吻,“对不起,以后我早点回来,好不好?”   恩雅勾住他脖子,“还是不要了,你还有工作要做啊。”   昀哲伸手理了理她散落在脸庞的发丝,“恩雅,”   “嗯?”   “我们一起到国外去做一次旅行,好不好?”   “旅行?”她有点意外。   “是这样,谊冰介绍了一个很好的疗养院,”昀哲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恩雅的神情,他必须要小心。   “可以治好你的病,而且我们可以当一次旅行,恩雅,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恩雅的脸色开始变了,她的眼神开始慌乱,显出害怕的样子,而且开始在昀哲怀里挣扎,   “不要!我不要去!你们要把我关进去?!昀哲,你开始嫌弃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她愈来愈激动,然后尖叫起来。昀哲知道她又发病了。   “恩雅,别这样,是我说错了,我们不去,我们不去好不好?”他用力拉住她,不让她因挣扎而伤到她自己。   恩雅开始踢他,“走开!走开!我恨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啊!”她大叫大嚷着。   “恩雅,”他不想用绳子绑住她,他不舍得。可是,她的力气好大,她正在努力挣脱他。   忽然他觉得一阵刺痛,恩雅拉扯到他受伤的手。昀哲手一软,她挣脱出来,向后跑了好几步。   “季昀哲,别再拉着我!我最讨厌你了,为什么一直牵制着我,你最好去死!我恨你,我恨你!”恩雅对他尖叫着,昀哲觉得头晕目眩,虽然她这样说是因为病态,可是他的心还是会难过。   恩雅开始向他砸东西,昀哲头很晕,又使不出力,昏乱中没有避开她砸来的茶杯。   滚烫的水让他的神智痛醒了一些。   “恩雅,”他的声音很虚弱,为什么自己忽然没有了力气,他必须要制止她。   恩雅不理他,继续寻找着可以扔的东西向他砸过去。   昀哲眼前开始黑起来,但他不可以倒下,他努力走到电话边。他只能打给谊冰,如果他昏过去了,那恩雅怎么办?   电话键开始模糊起来,他努力睁了睁眼,想要看清按键。忽然额上一阵巨痛,是恩雅,她拿着遥控器砸到他,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恩雅!”他在心里叫着。   昀哲清醒过来,额上依旧很痛。可是,他摸到了一块敷冰的毛巾,恩雅呢?   他挣扎着坐起身,屋里一片漆黑。   “恩雅,”他跌撞地走到客厅,找着她的身影。“恩雅,” 她到底在哪里,他担心极了。   “我在这,”屋内传来她柔柔的声音,昀哲寻声看去,看见她从厨房走了出来。   “恩雅,”昀哲向她走过去,她却先跑到他身边扶住了他。   “你去躺好啊,你在发烧。”她清秀的脸庞写满了担忧。   见她清醒过来了,昀哲放下心来。他听话地躺回床上,自己真的没什么力气。   恩雅端来一杯温水,“喝点水,我煮了粥,待会喝点粥再吃药。”   “恩雅,”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有点担忧地看她,“你……没事吧?”她的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吗?   在他昏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清醒过来的,看到满屋凌乱,她很害怕吗?   “我没事,”她握住他的手,“昀哲,你别担心。我知道我又发病了,屋子我整理过了,你安心休息吧,我去拿粥。”恩雅说完马上走了出去。   她不想让昀哲看到她的泪,她其实很怕,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昀哲倒在地上,她一定又发病了,扔了满屋的东西。   而且,昀哲的额头被她砸伤了。   她竟做了那么可怕的事,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她发病的时候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她好害怕,她真的伤害到他了。   昀哲吃了药很快睡过去。恩雅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疲惫而憔悴的脸容,泪水又流了出来。   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轻轻地吻他,躺到他身边拥住他,那样心里才有了一点安定……   早晨的时候昀哲醒过来,昨天晚上睡的很深,他已经许久未这样睡过了。烧退了,他翻了下身。发现恩雅圈在自己腰间的手。   轻轻起身,不想吵醒她。恩雅还是醒了。   “几点了?”她问。   “你再睡一下。”他替她盖好被子。   “今天还要去公司?”   昀哲点点头,“已经退烧了,工程今天结束,我必须去看一下。”   见恩雅还是有些不依的样子,昀哲笑了笑,俯身在她额上一吻,“我去一下就回来好不好?”   她终于温顺地点点头,他走进了浴室。   昀哲到工地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便交给纪云,驱车回家。   家里的门却是开着的,昀哲很意外,张护士应该还在啊。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他担心起来,但马上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竟是宇枫的声音。   昀哲迈进的脚步停在了那里,透过敞开的门,他看见自己的弟弟,竟跪在地上!   “恩雅,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我现在真恨不得你拿刀捅我,我才能好过一点,恩雅!”   “宇枫,你不要这样。”   室内的光线照着两人的表情,那是两张同样痛苦的脸,他们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谁也没发现昀哲。   “恩雅,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我调查过,美国加里福尼亚有一座很有名的疗养院。对治愈类似你的病非常有效果,去试试吧。恩雅,你要恨我就恨吧,是我活该,但至少让我把你的病治好!” 昀哲很担心宇枫的话会刺激到恩雅,使她发作。但意外的,此刻的恩雅居然很正常。   “宇枫,”恩雅出声唤住他,“宇枫,我不恨你,我爱你。”她的声音很温柔。   但宇枫却是非常震惊。   “恩雅……”他抬头怔怔看她,她的眼眸温柔,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就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心爱的孩子。   “我爱你,宇枫,所以别再责怪自己了。”   “恩雅,”宇枫紧紧抱住她,在她怀里痛哭起来,恩雅一直轻轻安抚着他。   他对恩雅做了这样过分的事情,她竟还愿意原谅他?宇枫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滚烫的融化,只有尽情发泄的眼泪,似乎可以治愈这种痛苦悔恨的情绪。   “宇枫,我答应你,去疗养院治病。”恩雅看他哭得伤心的样子,轻轻一叹。   站在门外的昀哲慢慢退了出来。   他应该高兴的,恩雅答应去治病,她会好起来。可是为什么他的眼中有泪呢?他的心这么难受。   “我爱你,宇枫。”   恩雅爱着宇枫,这是他早知道的,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恩雅从以前就一直在爱着宇枫啊。   所以,最后能治愈恩雅的还是宇枫,她没有犯病,也没有受到刺激而激动起来,平静地答应去疗养治疗,因为那个人是宇枫吧。   而自己几乎提起一次她就崩溃一次,昀哲的嘴角有些自嘲地弯了弯,心里的疼痛慢慢化作了冰凉。   不知在外面徘徊了多久,才慢慢走回家。   “不是说去工地看一下就回来?”恩雅见到他,就拉住他的手,嘴唇有些噘起。   “昀哲,你不舒服吗,你的手好冷。”他掌心冰冷的温度令她怔了怔,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没什么,大概吹了冷风,晚上想吃什么?”昀哲打起精神,微笑着问。   恩雅眼里闪着光,“我想吃火锅欸!”   “好啊,”他一下答应她。   今天她的状态很好,一直没有情绪低落的迹象。   关了灯,静静地躺在床上,恩雅绻在他怀里,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他额前的散发。   “恩雅,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他拉住她的手,出声问她。   “昀哲,我今天答应宇枫去疗养院了。”   “你答应了,不害怕了?”   “不,还怕!可我想把病治好,不能这样下去。”   “这样才对,你一定会好起来。”   “嗯,你要来看我哦。”   听她这样说,昀哲的心又一阵刺痛,“你……不要我陪你去?”他明知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   “你有工作啊,不能为了我放弃工作啊。最近因为我,你已经放掉好多工作了,宇枫说会陪我过去,所以你不用担心。可是要经常来看我啊……”恩雅靠在他怀里,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因为我会好想你!”   昀哲心里深深一叹,拥住恩雅,不再言语。   宇枫没想到昀哲会来找他。   “哥,”看到昀哲,他还是内疚地抬不起头来。“谢谢你答应让我陪恩雅一起去治病。”   昀哲摇摇头,将一个文件袋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宇枫很奇怪。   “打开它。” 他慢慢说。   宇枫惊呆了,“哥!”袋里放的竟然是昀哲和恩雅的离婚证明。   “宇枫,这是我能给你和恩雅最后的东西。我已经签好了,等恩雅病好了你交给她,她只要签了,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他的声音很平静。   “哥!这……”   “宇枫,不要对我觉得内疚,你对不起的人是恩雅,她一直都在爱着你。如果她好了,你们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一切也终于有了完满的结果。你会照顾好她的。”   宇枫说不出什么,他是想和恩雅在一起啊,而且恩雅也对他说她爱他。   可是,看着昀哲,他就觉得自己很混蛋,他一辈子都对不起他。   如果恩雅那时候知道这一别会是和昀哲的永别,那她决不会答应去治病。她宁可自己一直病着,而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美国(三个月后)   “恩雅,好消息,Dr.Yan说你的病全好了,可以出院了!”宇枫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兴奋地跑进病房。   恩雅对他淡淡一笑,眉宇间依旧笼着轻愁,没有特别欣喜的样子。   宇枫没了笑容,“怎么,不高兴吗?”   恩雅看了看他,“宇枫,为什么我一直都联络不上昀哲,他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哥不是说他要去东京做一个工程么?”   “那也可以来个电话啊,他都已经一个月没给我消息了!我打他手机也不接,老是转到语音信箱。”恩雅轻皱着眉,表情很不愉快,最初的时候,因为治疗的关系被医生禁止对外联络,后来可以允许她打电话了,她会拨给昀哲,昀哲也像平时一样回应她,关心着她的治疗状况。   但是一个月前,她在进行了一次深度治疗后,出来时再联络昀哲,却总也听不到他的电话。   宇枫说昀哲是去国外做工程的时候,她也没疑心,但到现在都联系不到,恩雅开始觉得不安。   宇枫看着她执着而忧伤的脸,心上忽然很难过,“你真的很想见哥吗?”   “嗯,我好想他。”   “恩雅,我们办好出院手续,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恩雅的心满是不安,随宇枫走到他房里,他要给她看什么?为什么她心抖得那么厉害?   一张纸展在她面前,她慢慢地伸手接过——离婚协议书那几个字,让她心惊!   她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东西。离婚协议书,昀哲竟然签好了,他……签了……   “恩雅,我也觉得对不起哥,可是哥他诚心地祝福了我们,所以你不要太内疚。”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恩雅一直在摇头。   “我不要离婚,不要……”她好难过,美丽的眼睛盛满了泪水。   “恩雅,”宇枫见不得她这样伤心,“别这样,哥他了解,他知道你爱我,所以才这么做,他希望你幸福啊!”   她用力推开他,“不对!不是的!我爱他,我爱他啊!”   宇枫很害怕,他以为恩雅又发病了,可是不像啊。   “恩雅,”他拉住她,“你冷静一点,你爱我,你爱的是我,不是吗?你亲口对我说的啊。”   原来是这样,所以昀哲都没来看她,恩雅忽然想起了很多   ——“你……不要我陪着你?”   ——“不用了,你有工作啊。”   之前昀哲小心翼翼地跟她提去疗养院的事,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她却发病了。   她现在清晰地记起来了,她拿遥控器砸到他的头,拿水果刀割伤他,拿花瓶砸他……天啊,她发病的时候做了多少可怕的事?她捂住自己的脸,任泪水肆虐。   宇枫无法面对这样的恩雅,他楞楞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恩雅渐渐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现在不是她哭泣的时候,她还要做许多事。   “宇枫,”   “恩雅,”听到她叫他,他马上走近她。   “宇枫,对不起,我让你误会了。我喜欢你,也爱着你,但那是一种像亲人一样的喜爱,那不是爱情。   我们曾经相爱过,可是,我现在刻骨铭心爱着的人是昀哲,你……了解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坚定而认真。   宇枫怔怔看着她,面前的恩雅,已经不是当初和他相爱的那个女孩了。她变了,变的美丽成熟而又耀眼,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她了……   恩雅完全怔在那里。   纪云交给她房子的契约和一些财产文件,昀哲将一切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他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没带走。   “他人呢?他到底在哪里?”她脸色苍白,她好害怕,害怕就这样失去他,她有生以来从没这么恐惧过一件事!   “恩雅,”谊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到的却是谊冰悲伤的脸。   “我们都不知道,”谊冰的眼神很凝重,“昀哲二个月前去旅行,后来他住的那家饭店发生意外的爆炸事件,之后我们就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过去一个月我一直在那里,没有找到他。没有死亡的消息,也没有……生还的消息。”   恩雅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第七章   向上天许一个机会   能否找回我失去的爱   若这世上只剩下一刻   也希望与你一起   这遥不可及的梦想   三年后。   恩雅回新加坡看望家人,很快就要筹备新专辑,也借此机会做一个休整。能回来和爸妈在一起她是很开心,但是有桩事情却令她有点不爽。   在新加坡遇到了这几年她一直看的心理医生李志衡,与其说志衡是她的医生,不如说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在恩雅眼里,志衡是一个好医生,可靠的人,在美国治疗痊愈后,她也接受医生的提议,持续的与心理医生保持联络,以防自己的情况再度回转,也因为这样邂逅了李志衡。   志衡留美归国,在上海的徐家汇开有自己的心理诊疗所,是一位很好的医生,年龄与恩雅相仿。   在新加坡邂逅了,恩雅便请他来家里坐坐,结果被母亲看到,居然把他当成了未来女婿的好人选。   昀哲没有消息的这几年,恩雅的母亲一直希望她能忘掉过去,重新再找到一个可依靠的人。   但是恩雅冷淡的态度令母亲很着急。眼看恩雅也快要三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做母亲的怎么能放心。   这不,何母特意约了志衡来家里,给他寻着更多的机会,因为她看得出志衡很喜欢恩雅。   恩雅驱车去外面兜风,到黄昏的时候才回来。   她变得越来越喜欢大海,一个人坐在海边,听着潮汐的声音,她会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接近那个深藏在心中的人。   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我们最终都会回去那里,海天相接的地方。   回到家,看到和母亲愉快交谈的志衡,她不由有些头大。   “恩雅,你去那儿了?这么晚才回来?”何母已经走过来,不太喜欢女儿这样整天游荡。   “随便走走。”恩雅淡淡回答,一旁的志衡虽然很温柔,不让她觉得有压力,但母亲的迫切实在是有些窒息。   “不是说好今天和志衡去吃晚饭么?你看,他都等你好久了。”   恩雅这才想去那天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答应了今晚要和李志衡一起吃晚餐的事。   她微微皱眉,抬眼看他,“对不起,我忘了。”   这样直接的说辞让恩雅母亲有些尴尬,“你这孩子,太失礼了。”   “伯母,不要紧。”一旁的志衡微微笑道,倒是显得毫不在意。   恩雅看他一眼,“现在去吧。”她淡淡说。   “好,如果你不觉得累。”他依旧微笑。   她先转身走出去。   海边的餐厅,他们的位子正对着大海。   夜幕降临,从几乎透明的玻璃,恩雅可以看到渐渐深沉的海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忧伤,伸手撩了一下长发。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才发现志衡的眼望着自己。   “对不起,你好像很累,不该硬叫你出来。”志衡抱歉地笑笑,他明白恩雅母亲的意思,心里也对此有自己的打算,但他并不想在恩雅面前表露的太急切。   “抱歉,李医生,把你拉进来,我母亲她可能是误会了,你也知道……”   “没关系,做母亲的都是这种心情,她是担心你。”志衡微微一笑,“不过你真的不考虑跟我试试看?不是以医生的身份,而是男人和女人。”他的语气很轻快,带着开玩笑的口吻。   恩雅怔了一下,看他玩笑的表情,才舒了口气,“你也知道那不可能吧,我们认识这些年,我也把你当成值得信任的朋友。”   志衡摇摇头,笑了笑:“我不单说我,任何一名想要追求你的男士,你都那么快就判了对方死刑?恩雅,人生应该向前看。”   “我知道,只是在这件事上,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恩雅轻轻一叹,她真的无法再接受新的感情,心上边的破洞不是谁都可以填补的,那里的缺口她在等待,然而她等待的那个人究竟还会不会出现,她自己都没有奢望。很孤单很寂寞,却仍不想放弃希望。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既然这样爱你,为什么还不回到你身边?是他不能了,他不能再回到你身边,他很有可能已经死于那场意外了。”志衡看着恩雅,温和的语调,抛出的话语却叫恩雅觉得残酷。   “别说了!”恩雅打断他,她无法听这样的话。   志衡盯着她的眼,轻轻一叹:“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这点,你只是不愿承认。”   “我叫你别说了!”恩雅的双手捂住了耳朵,脸色已经煞白。   餐厅附近的其他客人已转头望向他们。   志衡只是看着恩雅,她这样的反应,他可以料到。   她蓦地抬头,幽深的眼瞪视着他,一字一句说:“就算他不在了,我也还是会等他,一辈子。”   她像在说着某种誓死的约定,那表情震撼到每一个看她的人。她的决心、她的情感。   志衡看她半晌,“恩雅,放松,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情绪紧绷对你没有好处。”   恩雅默默看他,脆弱的样子让志衡心疼,他想要这个女人,然而却不能太心急。身为心理医生的他,比谁都明白恩雅心中的坚定与痛苦,他不想在自己还无进展之前,就被对方驱逐出朋友的世界。   志衡耸了耸肩,“好吧,我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可以让你信任的医生跟朋友,我们就好好享受这餐吧。”   晚饭过后,恩雅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沿着沙滩,漫步在海边。   清冷的海风迎面吹拂,让她觉得很舒服。   说实话,志衡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在她散步的过程中,他一直静静待在她身边。不多话,不做突兀的事,并不会有压力。   “再见,谢谢你今晚的陪伴,我很愉快。”开车送恩雅回家,告别的时候,志衡的神情依旧豁达。   恩雅无法再对他板着脸,淡淡一笑,“该我说谢谢,对不起,刚才失礼了。”   “哪里,那我们上海见了,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他很轻松地笑着,朝她挥挥手,很快将车驱离。   “嗯,”恩雅点点头,披着披肩站在夜幕里看他走远。   恩雅走进家门,母亲听到声响,便急急从楼上下来。   “回来了?志衡人呢?”她看看女儿问。   “走了。”见到母亲这样紧张的神气,恩雅心里就很不痛快。   “怎么不请人进来坐一下,你这孩子太失礼了。”母亲还在抱怨。   一旁的何父一直低头看报纸,不加入她们母女的对话。   “妈,请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恩雅忍无可忍地说出来。   “这样的事?什么事?”母亲也来了气,瞪眼看着她。   “就是这样的事,我不需要对象!”恩雅朝她喊。   “不需要?!你想孤独终老吗?你想等爸妈死了,你就一个人这么过一辈子,你要让我死不瞑目么?”   “你别再傻等了,昀哲他不会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明白?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不!”恩雅尖锐地喊起来,手抱着头,猛烈的摇着,最最受不了别人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提醒她昀哲已经死了?   他没死,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不!”她使劲摇着头,神色惊惶中揉着苍白。   见她如此激动的模样,恩雅母亲担心起来,这孩子还会犯病么?   “恩雅……”   她倏然抬头看着母亲,苍白着脸:   “我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你为什么不懂,如果他死了,我也就死了。如果他不再回来,我还可以抱着回忆活下去!如果你让我忘了,那么我宁愿疯了,我宁愿疯掉!你知不知道?”泪水流满脸颊,她失控地哭起来,就像要把这些年思念的痛苦和折磨统统哭出来。   “恩雅,”母亲心疼地想去抱女儿,还想说什么,却被丈夫握住了手,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妻女身边,冲妻子摇了摇头,低声说:“不要再说了。”   “恩雅,一切随你,我们不会再逼你。”他将女儿搂进自己怀里,长长叹了口气。   “爸!”恩雅伏在父亲怀里,失声痛哭。   机场,何伟明夫妇站在登机口,不舍地看着女儿。   虽然希望她能陪在他们身边,但儿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   “恩雅,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别再瘦下去了。”何母忍不住絮絮叮咛,“要是一个人难过,就回到爸妈身边来。”她红了眼睛,实在舍不得女儿。   “好了,”何伟明打断她,“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女儿只是回去工作,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他拍着妻子的后背,看向女儿的眉眼里还是难舍。   恩雅上前抱住自己的父母,“爸,妈,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不能在你们身边好好照顾你们。”   依依挥手,作别了父母,乘上返回上海的航班。   下了飞机,恩雅深吸一口气。   回来了,这里虽不是她的故乡,但,是他的故乡,所以对这里她比在新加坡更感到亲切。   昀哲,我回来了,她在心中轻声说。   “老师,你终于回来啦!我好想你!”到了学校,晓吟看到她,就一下冲了过来抱她。   “疯丫头!”恩雅笑骂一句,伸手拉开她的胳膊,“我不在的时候,演奏会的事进行得怎么样?”   “ok!一切顺利!”晓吟冲她眨眨眼,一径儿笑着。   恩雅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起来。   “老师,有人找您。”晓吟走进琴室,恩雅正在练琴。她停止弹奏,抬起头,就看到了宇枫,她露出一个笑容。   晓吟走出去的时候体贴地带上门。对宇枫她并不陌生,她知道这英俊帅气的男人是老师一个很好的老朋友。   “你怎么来了?”恩雅站起身,走向宇枫。   “顺便路过,来看看你。”宇枫微笑着,他改变得很多。恩雅在他身上看不到从前那个执着又多情的青年了。   “怎么样,还好吗?听说你前不久刚回了趟新加坡?”   “嗯,你怎么样?爸,他还好吧?”   提到父亲,宇枫明朗的脸色有些黯淡,“爸不太好,他想念大哥,因为觉得对不起哥,他非常痛苦。”   恩雅轻轻叹了口气。季寒山现在只是一个可怜的老人,虽然他以前很残忍,也做错了许多事,但现在的他生活在悔恨中,恩雅可以理解那种痛苦。   “喝茶?”恩雅扯开话题,她知道宇枫也不轻松。   “好啊,对了,待会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可以啊,”她看了下表。   “在等什么人吗?”   “谊冰晚一点会过来,带点东西给我。”恩雅笑笑,“再过几天,就是小志远四岁的生日了!”   “时间过得真快!”宇枫也笑起来,“想当初,这小鬼还把屎把尿的,一晃都四岁了!那我先去车上等你,我也正要打一通电话。”   宇枫打完电话,坐在车上等着恩雅。   夜幕已经降临,五彩闪烁的霓红灯影交织出城市的夜色。他点燃一支烟,思绪却飘到从前……   “在想什么?” 恩雅走到车旁,就看到他发呆的表情,她敲了敲车窗,打断他的思绪。   “你来了?”宇枫回神。   “走吧,要请我吃什么?”恩雅微笑着坐到他旁边。   “日本料理怎么样?”   “好啊,我喜欢吃清淡的东西。”   “恩雅,”他忽然叫她。   “嗯?”她随声应着,看着窗外的夜市。   “我刚才想到哥。”   “是吗,”恩雅的口气淡淡的,宇枫见她这样就觉得很难过。“恩雅,你别这样,哥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恩雅没有回应,斑斓的夜色让她觉得视线也模糊起来。   酒吧昏暗的灯光,让时空显得有些空荡,宇枫干了自己面前的琴汤尼,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身旁的恩雅淡淡一笑,手指轻轻捅了捅他胳膊。   “我妈又催我结婚。”宇枫有些无奈。   恩雅笑了笑,“你为这烦恼?”   “这还不够我烦吗?”他瞪她一眼,眼神却忽然变得很飘渺,“恩雅,”   “嗯?”她喝了口酒,   “你知道我刚才想什么来着?”   她摇摇头。   “我那时把你推下楼。”   “那时挨了哥一拳,那是他第一次打我。”宇枫淡淡一笑,“当时你还在医院里,这事你不知道吧。”   恩雅看看他,没有说话。   沉默了很久,“为什么要一直记着以前的事?”   “有些事即使过了再久也不会忘,不是吗?”他的声音很忧郁。   “你说的对,有的人只能靠回忆过日子。”恩雅喝光了自己的酒。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不会,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你啊,快找一个对象吧,别再让你妈操心了。”   “你的口气和我妈一模一样。你以为我就不想找个伴?如果有像你这样的,我马上结婚。”他微笑着说。   恩雅转过头看他。   “我是开玩笑的,别在意。”宇枫怔了一下,忙说。   她心里轻轻一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恩雅一直抱着小志远不肯放。小家伙已经四岁了,时间真的过的好快啊。   “恩雅阿姨,可以放开我了吧。志远已经四岁了哟,是大男生了,你一直抱着我,人家会笑话我哦。”志远人小鬼大地说,逗的大家都笑起来。   一旁新进的同事笑着说,“何老师这么喜欢孩子,就快点生一个嘛!”   她的话让恩雅的脸色有点苍白。   旁边的芷悠急忙扯开话题,“恩雅,收拾一下,我们走吧。谊冰说五点过来接我们。”   于是两人牵起小志远离开了办公室。   走在路上,恩雅一直默默不语,见她这样,芷悠有些担心,“恩雅,你没什么吧?”   “芷悠姐,我没事。”她轻声地回答。   音乐学院门口,谊冰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妻儿,他瞥了眼手表,微微一笑,“很准时啊!”老婆迟到的习惯不知道是不是浩然那个损友教的,每次都害他等好久,今天倒也准时。   车行驶在路上,满是小志远兴奋的声音。一会儿猜想着浩然叔叔要帯给他的大蛋糕,一会儿又想着纤语姨姨要送他的神秘礼物!   芷悠一边微笑应着儿子,一边却注意着默不做声的恩雅。   从学院出来,她就显得心神恍惚,刚才王老师的话不会伤到她吧?   “恩雅,恩雅,”芷悠叫了她好几声。   “啊……”她才忽然回过神。   “到了。”芷悠觉得她在想事情。   恩雅牵过志远,走在了前面。芷悠和谊冰走在她身后。   “悠,恩雅有什么事吗?”谊冰问起妻子。   “刚才学校的同事说到孩子的事情,恩雅好像有点难过。”芷悠回想着恩雅刚才的表情。   谊冰了解地点点头,“恩雅特别喜欢志远,她真的很喜欢孩子。从前自己的孩子却没能留住,那么伤心的事使得她更喜欢孩子吧。”   “谊冰,”芷悠的神色有点担忧,恩雅就像她的亲妹妹一样,“她不会因为孩子的事再发病吧?”   谊冰搂住自己的妻子,“别担心,恩雅没那么脆弱,她不会有事的。”   志远看到满桌的美食已经心花怒放啦,就差没流下口水。   浩然不禁笑道:“看到没,小孩是最容易满足的!”   他对志远招招手,“小远远,快过来!浩然叔叔要送你好东西哦!”   谊冰喝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每次听到老友这么叫儿子,他就汗毛都要竖起来。就像当年听到浩然叫他“小冰冰”一样!那年岁还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吧。   果不其然,他儿子也不喜欢,志远瞪了浩然一眼,噘起嘴来,   “浩然叔叔,不是说过,请别这么叫我吗!叔叔的脑子怎么这么不好的,你再这样叫,志远不给你吃蛋糕了哦?小心志远告诉姨姨,让她骂你!纤语姨姨说过,胡乱叫人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哦!”   小东西竟然已经懂得“威胁”二字了,而且还是拿浩然的软当纤语来威胁他,浩然当即垮了脸,谊冰忍不住笑出来。   浩然直摇头,“不敢不敢了,孺子可教啊,谊冰,你可把你这宝贝儿子□□得真好。过来吧,耿志远,看看叔叔给你的礼物。”   “噔噔!”浩然献宝似地展出一件色泽鲜艳样式奇特的衣服来。   “这是什么呀?”小志远只瞧了一眼,就皱起眉头来。   他的表情可够令浩然伤心了,“小家伙,这可是浩然叔叔专为你设计的衣服哦,敢保证全世界也就此一件,唉!你那什么表情啊?专业设计师为你量身定做的衣服,你居然摆臭脸?”   “不喜欢,很奇怪诶!”志远摇摇小脑袋,“浩然叔叔,志远谢谢你的礼物啦,但是如果我穿它去幼儿园的话,小朋友们一定会笑话我的!”   他的话让浩然几欲翻白眼,对面那几个大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好,他忍了!浩然一咬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批评他的设计!   “吃饭了。”芷悠从厨房走出来招呼。   大家很快围坐在一起。   恩雅送给志远的是一套画具,小家伙生来对画画很有天分,又很喜欢,得到的回报是志远的一记香吻。   “哇塞!真好,恩雅姨姨最好啦,志远好喜欢!”   纤语送给他的是一架新型的模型战机,小东西一直吵着要的。这会儿他正爱不释手地捧在手上,准备明天去幼儿园向朋友们展示呢!   大伙儿和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吃饭,浩然忽然举起酒杯,站起身,哈哈一笑,“乘今天大伙都在这,我也有好消息要宣布!”他说着,看了一眼纤语。后者则是晕红着脸颊,甜甜一笑。这一笑,叫浩然都要醉了。   他清清嗓子,“就是我——江浩然,要和纤语结婚了!”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拍起手来。   谊冰拍他一拳,“臭小子!恭喜啊,打光棍这么久,终于有这么好的姑娘愿意嫁给你了,你真是得到宝了!”   浩然一记白眼,祝贺就祝贺,把他说得那么难听,就好像纤语是可怜他才嫁给他似的!   交友不慎,也没办法了,都交了半辈子,也被谊冰损了半辈子!无所谓,还有大半辈子,他就当作是锻炼自己的忍耐力好了!   夜色沁凉,恩雅拥被坐在床上,却无心睡眠。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打开台灯,伏案到书桌上,拿出淡蓝封面的日记本,提笔写起来。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她写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对着昀哲说话。   昀哲,今天是个好日子。   小志远四岁的生日。小家伙已经四岁了,日子过得真快,是不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在你怀里的,你一直抱着他,现在,他还记得你呢。你一定不知道,上次见到你的照片,他还说这个叔叔他很喜欢,小时候抱着他的叔叔。   这是小孩的幻想吧,那时候小家伙才多大啊,可是你的温柔一定有传递给他,所以他才会说认得你。   浩然要和纤语结婚了,真为他们高兴。浩然也三十四岁了,漂泊了半生,终于找到纤语这个好女孩,这是他们的缘分啊。看着他们,我真的很开心。我想,你在的话,会和我一样高兴吧!   昀哲,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念你,你知道吗?我想念你。如果你在我的身边,我多想靠在你怀里。   在你怀里的暖度,已经好遥远,太久的时间,我好怕自己会忘了那份感觉,会感受不到那份温暖,那我该怎么办?你就要这样放着我不管么?求求你,快回来!帮帮我!就算会怨我、恨我,也让我知道好吗?不,你不会怨我,你从来都是那么宽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   前几天,回去看爸爸,我又学会了一道菜。是方姨教我的,清炖鲑鱼,她说这种烧法是你们家的秘方,是你母亲教她的。方姨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道菜。所以我做的时候,都感觉好亲切,就像做好了,你会在旁边等着吃一样。   我眼前甚至有幻觉,闻到那鱼香四溢,我都好像看到你在笑着对我说:“真好吃!”   以前你老是要笑话我不会做菜的,你还记得么?现在,在你面前,我不会再被你笑话了,我已经学会做好多菜,都是你爱吃的,连方姨都说我手艺好。昀哲,你会高兴么?我好希望能做给你吃。   你下班回来的时候,回到家里,满屋的香气,我会在你额上印上一吻,开心地喊:“老公,可以吃饭咯!”这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这样的幸福为什么我从前拥有的时候要视而不见呢?   凝在眼眶里的泪滴落下来,沾湿了扉页。   恩雅擦了擦眼泪,继续写:“我渴望回到你身边,我会每天祈祷,祈祷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昀哲,你会等我,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合上日记本,痴痴地坐在灯下。   凉凉的夜风吹来,令她觉得有些寒瑟。她套上他的睡衣,闭目倒在床上,这个时候,她仿佛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在他的睡衣里,包裹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第八章   爱的回忆将我模糊   也许模糊的只是我自己的眼泪   醒过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还很早。   今天是星期天,她要做些什么呢?恩雅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空空动动。没有想法,她起身赤脚走到阳台上。窗外的晨风吹拂在脸上,有股清新的感觉。   她闭上眼,在风里深深呼吸。不远处草坪上的欢笑声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举目望去,是邻居夫妇在擦洗车子。看表情他们很愉快,欢笑作一堆,那认识恩雅的年轻太太还朝她招了招手。恩雅转过身子,面向卧室,定定看着一处,思绪飘到了从前。   她早早便醒过来。昀哲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专注看他的眼,他微微一笑,问她:“看什么?”   她动了动身子,侧头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在想今天我们可以干些什么呀!”   “你想出去?”他看了看她,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是啊,今天是星期天,我们出去逛逛吧,我很想出去呢!你别听妈妈的,我的身体没事。”她认真保证着,就怕他会拒绝。   他笑起来,很认真地看她,“好吧,我们出去。”   “真的?!太好了!”她开心起来,双手搂住他脖子,“我们去野餐,好不好?”   “野餐,小姐,那可要准备食物哦!”昀哲看了她一眼,故意皱皱眉。   “我很放心,有你呢!”她毫不在意地回答。   结果她突发奇想地要帯饭团。这可把昀哲有些难住了,这饭团该怎么弄得美味?   后来,他找到冰箱里的一些食材,准备用紫菜和肉松、糯米包简单的饭团。   他一边包着饭团,一边看看恩雅,忽然说:“你的外表真会骗人啊。”   她有些奇怪他忽然这样问话,“怎么了?”疑惑地看他一眼。   他一笑,“看你的样子温婉美丽的,以为是多贤惠的妻子呢,可是居然一件家务也不会做,唉。”   恩雅轻捶了他一下,伸手在他脸上捏了粒糯米,吐吐舌头,“那是因为我很特别呀!喂,你应该很高兴才是,娶到一个这么特别的女孩子,有你会做不就行了吗?谁规定结了婚女孩一定要会做家务。”她故意板起脸。   “是,我很高兴,可以娶到你。”昀哲温柔地一笑。   他的话让她面颊一红。   他们终于找到恩雅要的那种青青草地,快活地吃了午餐,恩雅躺倒在草地上,张开双臂,懒懒伸个腰,“啊,真舒服!”她闭上眼睛叹道。   昀哲坐在那里,看着一本书,午后的斜阳照在他们身上,慵懒而又温和。   “昀哲!”恩雅忽然用胳膊捅捅他。   “怎么了?”他有些奇怪,放下书本,转头看她。   恩雅坐起身,很认真地看他,“你会不会唱歌?”   “嗯?”他怔了一下,没想到她忽然这么问。   “你会的,是不是?”她眼睛微眯,很甜美地笑起来,“唱首歌给我听吧,就唱首你最喜欢的!”   “恩雅……”昀哲满脸为难,如果让浩然知道他要笑死了,季昀哲唱歌,浩然曾说他五音不全!   “快呀,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哦,所以唱起歌来也一定很好听。亲爱的,就满足我这个小小要求吧!”她很自然地说。   这声亲爱的令他有些不自然,她从没这么亲密地叫过他。心里丝丝甘甜,好吧,那就唱首吧。   昀哲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是首很抒情的曲子,嗯,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很有磁性,恩雅听着,慢慢闭上眼,觉得很动听。   但是,她听到他声音里因为紧张而有微微的颤抖,因为腼腆而越来越轻,那份腼腆和不好意思是如此的清晰,她微睁眼偷看他的脸,那张线条分明的眼此时因为害羞而微微发红,很孩子气的表情,令恩雅忍不住又爱又怜。   “对不起,我忘记歌词了。”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紧张地说。   她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越笑越厉害,昀哲被她笑得更不好意思。   恩雅爬起身,投进他怀里,两只胳膊抱住他,只是闷头笑着。   谊冰和浩然为了婚礼的准备驱车去礼堂看场地。   “时间过得真快啊,”浩然忽然感叹起来。   “想当初你小子离开这里的那天,哈哈,现在想来你那时的表情还真可笑!”谊冰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浩然腾出一只手给了他一拳。   “喂,专心开车!我拖妻带儿,你可别害我!”谊冰回击了他一下。   浩然笑起来,“你少在那边跟我炫耀,过不了多久,我让你看看我儿子长什么模样!”   谊冰大笑起来,“你小子怎么就知道一定生儿子,看不出你还重男轻女?”   浩然忽然叹了口气,“那天我离开的时候,昀哲和你,那是我们三个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吧。”   “三剑客少了一个,感觉有点寂寞。”谊冰的表情也暗淡下来。   “真快啊,都已经三年了,昀哲这小子到底在哪里……”   两人心里都在呼唤着他们的好友,无论他在哪里,他一定要幸福地活着。他们从不认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只是暂时地离开他们而已。   来到教堂,因为是星期天,里面坐满了虔诚祷告的人们。浩然觉得很夸张,不禁咧嘴呵呵一笑,引得谊冰瞪他的目光。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浩然这才想起来前面这家伙正是那些虔诚信徒中的一员,他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换来谊冰凶狠的目光,他这才掩嘴罢休。也罢也罢,自己好歹也要在教堂举行婚礼,该对上帝尊敬些才对,他的未来老婆可也是虔诚的教徒呢!   他跟着谊冰轻轻走过做祷告的人群,去到谊冰认识的牧师那里。   浩然左右好奇地瞥着,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他怔了一下,瞪大眼睛,那人是……昀哲?!   他赶忙掉头拉住谊冰,“又怎么了?”谊冰白眼看他,这家伙就不能安静点,在教堂里也这么多事?   “谊冰,我好像看到昀哲了!”浩然满脸震惊地对他说。   “拜托,开玩笑也有创意点好不好?”谊冰很不给面子的反驳他。   “死家伙!我是说真的!”浩然急起来,忍不住狠狠拍了他一掌。   “在哪里?”他的表情倒让谊冰疑惑起来,跟着问他。   “那里……”浩然回头一指,但随即没了声音,他指的地方空荡荡,根本没有人嘛!浩然满脸疑惑,“奇怪,刚刚明明在那里的。”   “你是在做梦吧!”谊冰皱眉,不再理他。   “不会的,我明明看见……”但是,那里的确空无人影。浩然不禁伸手揉揉眼睛,再放眼看去,还是空无一人。   怪了,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谈完回去的路上,浩然还在想着刚才的情形。   “怎么了,闷不吭声的?”谊冰有些奇怪,旁边这个家伙竟然这么安静,这可是非正常情况。   “很奇怪啊,我刚才明明看了好久,那人真的很像……昀哲。”浩然闷声说。   谊冰脸色微变,“你真的看清楚了么?”   “也许是我的幻觉也说不定,你不是说没人么?”   “如果你没看错,那很有可能是他做完祷告离开了。”谊冰说。   “什么?!”浩然急刹车!   吓了谊冰一跳,“你做什么啊?!”这家伙难道真想搞个交通事故?   “臭小子!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浩然瞪着他。   “说什么?” 谊冰茫然地问。   “说他可能是做完祷告离开了。”浩然神情愤愤,“那样我就会追出去!你这死小子偏说什么是我的幻觉,害我在那种迷幻的环境里,也否定了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判断力!”   “那真的有可能是昀哲啊!”他愤愤喊。   谊冰也被他震动了,“浩然……”他看他一眼,“那咱们回去再看看?”   “好!”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两人都有些頹丧。   “谊冰,今天的事要告诉恩雅么?”浩然忽然出声问。   谊冰看看他,摇了摇头。   浩然轻叹一声,“我也是这么想。别告诉她!否则她又是一阵好找,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她疯狂找了一个月的事?就因为芷悠无意中说了句在卖场看到一个像昀哲的人,她就痴痴守在那里,找了又找。”   谊冰也叹了口气,默默看老友一眼。   浩然捏紧了拳头,“昀哲这死小子!别让我看到他,否则一顿好打!好好的,为什么不出现?他究竟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想念他?”   恩雅开车来到海边。秋天就要过去了,海边的风光却依旧明媚。恩雅很喜欢这片海,也喜欢远处海天相接的那种颜色。白与蓝交织在一起的颜色,每每看到总会让心宁静。   她喜欢站在海边眺望,海面上掠过的飞鸟能否捎去她的思念,捎给那个她日夜想念的人。   靠着思念过日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开始慢慢习惯,却无法适应,她的心是那么孤单而寂寞,那里空空的一块,等着一个人来填补啊。   海风迎面吹来,吹乱了她的发,她看着海天交接的地方,耳边好像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有人说人最终会回归于两个地方,一个是大海,一个是天空。如果是你,你想去哪里?海还是天空?”   恩雅美丽的脸庞掠过一丝微苦的笑意。   “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在你身边。”她轻轻的低喃。   “老师,”晓吟捧着一大束玫瑰走进琴室,就看到恩雅靠在窗前眺望远方。室内有一种寂静的感觉。   晓吟觉得在老师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美丽,那份美丽带着寂寞,带着缱绻,丝丝入寇,犹如一本书,一幅画。   她真的很喜欢老师,也很羡慕她,晓吟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像老师这样的人。   “老师,楚教授又送来了花,这……”晓吟有点为难。   楚念教授是学院里口碑极佳的老师,长的一表人才不说,为人也很亲切友善,彬彬有礼,而且在音乐界享有一定声誉。至今仍然单身的楚念自一年前回国遇见恩雅,就爱上了她,追求至今,虽然老师一再拒绝,他仍锲而不舍。这份坚定虽然叫人感动,但晓吟也觉得疑惑,楚教授是否太过勉强?   恩雅淡淡看了一眼玫瑰,红得刺目,“扔了吧。”她皱了皱眉,实在很讨厌楚念对她的纠缠。   她坐到钢琴边,黄昏的斜阳在她清秀而精致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漾着忧郁的美。   淡如流水的琴声荡漾在室内,晓吟坐在了一旁,静静地听恩雅弹着,这首曲子真好听,那份忧伤的感觉叫人想流泪,她从没听老师弹过这曲子。   恩雅停下弹奏,晓吟忍不住问她:“老师,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我以前都没听过,是你新做的吗?”   恩雅似乎因她的话而出了会神,才抬头看她,微微一笑:“晓吟,昨天知枫来找过我。看样子他很烦恼,让我帮帮他。”她看着自己的学生,温和地说,对晓吟,她就像是自己的小妹妹。   “嗯,”晓吟的脸红起来,“那个人,一定对老师你胡乱说话了,别理他!”她说得娇羞,显得很不好意思。   “你还没答应他?”恩雅淡笑着问。   “老师,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我很迷惑。”晓吟抬头看她,坦白说出自己的疑惑,她一直在为知枫的求婚烦恼呢!   恩雅微微一笑,“不喜欢他吗?”   “不是,只是对婚姻感到害怕,两个人如果真的生活在一起,就有很多问题啊,到时候会不会很累呢?”   “晓吟,”恩雅柔和地看着她,“如果是真心爱着彼此就嫁给他吧。在自己爱着的人身边,享受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深情,这是一份难得的幸福。”她说着,神情有些遥远却充满了温柔,视线又落到琴架上的相片,手指轻轻抚过,那样细致那样温柔。   每每看到老师这种神情这种举动,晓吟都觉得想哭。   “老师……”她知道恩雅又在想那个人——相片里的人。虽然她从来都没见过他,她只是知道他不在老师身边了,但是恩雅老师好爱他啊,真的,有多少次,她看到老师对着相片默默流泪……   恩雅给她一个淡若幽兰的微笑,站起身,“我下午要去录音室,演奏会的目录就交给你了。”   “好,老师你辛苦了。”晓吟目送恩雅纤弱的背影离开,视线调向钢琴上的相框。   她走到钢琴前,静静凝视相片里的人。   这男人有一股特别的气质,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使他显得刚毅,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清朗而平和,照片里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忧伤。男人的眼睛很深邃,会说话的。晓吟接触到他的双眼时也不禁微红了脸颊,被这样的眼睛深情凝视会是什么感觉?   她心里莫明地涌起一股忧伤。   “你为什么不在老师身边呢?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晓吟走在街上,忽然被商场橱窗里放映的画面所吸引。那是老师在弹钢琴,是她为电视台所拍的演奏会宣传花絮呢。老师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的神态举止都是那么婉约幽雅,丝毫看不出将是三十岁的人了。她依旧那么美丽动人,如一朵清幽的百合花。   有人停在了她身旁,大概也被屏幕所吸引吧。那人又走近了几步,看的模样非常专注。晓吟的目光从屏幕移到这男人身上,他就站在她前面。   从背影看他是非常“帅”的。他穿着米色高领的毛衣,黑色的休闲裤,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素雅的薄呢围巾,长围巾的一端自然地挂在后肩,挺拔而有型的身段。   晓吟觉得他大概是一个模特,她男朋友知枫就是做模特的,本以为男朋友已经够有型了,但如此一比,即使是知枫,也没有眼前男子这般的身形与气质。   这样的人,也是老师的拥护者吗?   屏幕的花絮已经播完,男子站了一下,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与晓吟擦肩而过,晓吟不自禁地去看他的脸。   他的脸为什么这么熟悉,她在哪里见过他呢?不会啊,这样的人如果见过,她一定不会忘记,可是……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   天哪!晓吟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想起来了,除了不同的发型,那个人,不就是老师相片里的人吗?!   可是,他人呢?她急急向前看,男子已经走的很远。   晓吟急忙追着过去,天!红灯,怎么办?   她好着急,“喂!先生,请你等等!等等啊!”她只好放声大叫。   马路周围的人都回头看她,晓吟脸红起来。可是,那人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该死的,她都叫那么大声,他还没听到吗?晓吟急得直跺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急过!好,绿灯又跳亮。她飞奔地穿过马路,追着那男子跑。   她用尽了全部力气在跑,他为什么还不停下,为什么还不回头?真可恶!晓吟卯足气力,追上他,猛拉住他。   昀哲很意外,看清了忽然拉住自己的是一个陌生女孩。这女孩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看样子是追着他跑了好一段。可是,他仔细看她,他不认识她啊。   “你……先生,对不起!请问,你……是不是……”晓吟还在喘着,但看到昀哲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才发觉自己很失礼。   她很不好意思,而且她问了一半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嘛,她对他根本一无所知,她要问什么?   就在她发怔的当儿,昀哲拉开她紧紧拽着他的手,对她微笑,用修长的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嘴和耳朵,用手语告诉她他听不到,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虽然他认为她不会手语,可是他想她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晓吟圆睁着眼睛睁望着他,他竟然是聋哑人!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还没这么震惊过。心上有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是惋惜,是失望……看来她认错人了,老师爱着的那个人不是聋哑人啊。   她忽然对他有着深深的歉意,可笑她还怪他为什么不停下,他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叫啊。   晓吟看着他的眼睛,很诚恳地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真的很抱歉。”这次她的嘴唇语速正常,昀哲可以勉强读出她的唇语。他微笑地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做了个告别的手势,转身离开。   晓吟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老师。”   恩雅看向晓吟,觉得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奇怪。   “怎么了,”她微微一笑,这孩子又有什么事吗?   “老师,”晓吟迟疑了一下,还是想告诉恩雅老师今天的事。   “老师,我今天在校区路上遇见一个人,那个人……和老师,”晓吟拿起相片,又看了一下,“长得好像,简直是一模一样。”晓吟看着相片,真的,除了衣着发型,真的一模一样。   恩雅的脸色苍白下来,“晓吟,你说什么?”她看着晓吟,声音有些颤抖,“你追去了吗,你问他了吗?”   看到她这个模样,晓吟就很伤心。   “可是,老师,我认错人了吧。因为……那个人是……他又聋又哑,他……不是老师要找的人。”   恩雅颓然地坐了下去。   “我追了过去,我有问他,可是他对我比着手语,而且他根本听不到我在说什么,我想自己认错人了……”   恩雅思绪如潮,乱地无法思考,“晓吟,真的那么像?”   “是啊,好像,而且我看到他有在看老师的演奏会宣传广告,他看得很认真,我还以为他是老师的忠实听众呢!”   “他在看?”恩雅心神一颤。   “对,他看得很专注。”   恩雅掩住自己的心口,为什么,为什么,她强烈地感觉到那就是他!   昀哲,真的是你吗?   礼堂,神圣而静谧。   纤语和浩然并肩站着,他们的爱也是经历了风雨才走到今天,面对着和蔼的主婚人,纤语坚定又甜蜜地说出我愿意。   浩然看着自己的新娘,这女孩是上天赐给他的珍宝,他能够拥有她真的很幸福。   “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浩然俯下头去吻他的新娘,纤语娇羞甜蜜的表情让他心神荡漾,难以自禁,美丽缱绻的吻让教堂里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爱情,大家都鼓起掌来。   随新人走到教堂门口,纤语背过身,抛起她手上的新娘花束——正中落在了恩雅手上。   “恩雅姐,祝福你啊!”纤语高兴地喊,那花束代表着幸福,恩雅接到了,纤语很开心,她希望恩雅能和她一样幸福。   从教堂回来的车上,恩雅让谊冰送她到了商场,她要买几本乐谱。   琳琅满目的橱窗吸引着她的视线。   她看到NV最新的款式,那是浩然的设计,真的很棒。尤其是那套情侣装,她很喜欢。   “小姐,您要试试吗?”店里的小姐问她。   恩雅点点头,她真的很喜欢这套衣服。拿着女装,走进了试衣室。这是一件嫩绿色的居家棉衫,恩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年轻很温柔的样子,她微微一笑。   “小姐,真漂亮,你穿真合适!这套情侣装很好卖,很多情侣都买来穿。买一套回去和老公一起穿吧。”营业小姐看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认为她是结婚了。   她的话却叫恩雅一下怔住,笑容凝结在脸上,她买了回去要给谁穿呢?心上忽然有点难过,她摇了摇头,换下衣服,“我不要了。”   好久没逛过商场了,她心血来潮地逛了起来。可能是商场里热闹的人声让她觉得不是那么寂寞,也可以籍此打发些时间。然而——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眼睛望着前方。那份不可置信和强烈的激动、晕眩!   前面那个人,是昀哲?   是他么?那张在她心上已刻画过无数遍的面容,此时看到却是莫明的熟悉和……几分陌生。   他背着设计图,似乎正在和柜台的小姐交谈,不,是比划!   恩雅清楚地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比着那些动作,那些她只会在电视上看到的——手语!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抑制着自己眼中的泪,却仍湿了眼眶,模糊了双眼。昀哲,昀哲,是你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辛苦?   他的身形忽然动起来,他要离开!   恩雅急忙追了过去,他走得很快,他已经走上了自动扶梯。   “昀哲,昀哲!”她激动地出声叫他。他仍头也不回地走着,她才恍然想起他不但说不出也听不到。   她用尽全部力气跑着,追着那个身影,为什么商场里有那么多人?别挡她的路好不好?不能!她决不能让他再次消失在她眼前啊……   她跑得太急,在拐弯处差点撞到人!   待她再放眼望去,扶梯上依旧人潮涌动,但已没有他的身影,她看不到他了……昀哲,她一颗心怦怦剧跳,不能啊,好不容易看到他……决不能这样失去他,她疯狂地跑着,然而,除了茫茫的人群,什么也没有,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泪水肆虐……她真的,总也抓不住他吗?   昀哲坐上出租车,神思有点恍惚。刚才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是恩雅吗?怎么会,他淡淡一笑。是错觉。   他默默回想着那天在路边橱窗里看到恩雅弹奏的情景。   虽然过了三年,她似乎更加美丽了。美丽而成熟,不再是从前那个伏在他怀里哭的女孩子了。自从三年前的事故之后,他刻意隐瞒了自己生还的消息,也离开了这座城市。他只能这样做,他很了解恩雅。如果她知道自己发生了意外变成现在这样,她一定不会离开他。她会因为同情和怜悯而留在他身边,他不要这样。   他要她过自己的生活。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却依旧改变不了人的心。所以,人心应该是这世上最坚硬的东西了吧。昀哲看着窗外的风景兀自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第九章   我要与他再会   我爱若是能够重回你怀抱   我愿用一切交换   ——何恩雅女士钢琴独奏会——“给我永远的爱人”——   恩雅已换好演出的礼服,坐在后台,心却是一刻也不能安宁。今夜,上天能否给她一个奇迹呢?   她必须坚强,必须镇定。   监控室里,浩然、谊冰、宇枫的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显示屏。看着一个又一个检票进入的观众,却没有那熟悉的身影,大家的一颗心都被吊着。   恩雅不知是第几次看向来回跑在休息室和监控室的晓吟,每次得到的都是让她失望的消息,他还没来。   昀哲,你会来看我的演奏会是吗?她低头轻抚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这枚戒指从昀哲为她套上的那天,直至今天,已经有四年了,她从来没有摘下过。   “你会来,只要你的心还在这里。”她抚着戒指,轻声自语。   一旁的化妆师也觉得奇怪,今夜的恩雅太不寻常,此刻的她,看来是这般不安和……期待,她怎么了?   监控室,芷悠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演奏会就要开始,从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现在进入的人三三两两,观众已差不多都入场了。她轻轻一叹,目光落到前方的丈夫身上,谊冰他们的眼还是专注地盯着屏幕,丝毫没有懈怠。只是神色中已隐隐露出焦虑。   “快看,是哥!”宇枫首先惊叫起来,盯着左方屏幕的浩然马上侧转过头,看到屏幕上那个身影,他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带着黑色围巾,手上挂着黑色的长大衣,如此从容优雅的气息,是昀哲!   浩然激动地喊起来:“天!谊冰,看到没?是那小子!臭小子!”   他紧盯屏幕,生怕认错,但随即和谊冰对视一眼,当即激动地抱做一团,他们已能确定是好友。   一旁的宇枫已强自镇定地对着对讲机说起来:“对,目标出现,有没有记下座位号码?”   从对讲机那头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对浩然和谊冰点点头。   恩雅看着时间,心像有种要崩溃的感觉,门外“咯噔”的脚步声急急踏来,是晓吟!   恩雅紧盯着她的眼,仿佛这一刻可以决定她的生死,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然而,晓吟激动地大眼看她,   “老师!”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对恩雅点头。   天,恩雅一阵晕眩,心激荡得厉害,他来了,他来了!   在热烈的掌声中,蓝色丝绒的幕布缓缓拉开。穿着一袭紫罗兰色礼服的恩雅款款走了出来。她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慢慢闭上眼,“昀哲,我为你而奏!”   昀哲坐在席间,看着台上美丽的身影。不管过了多久,恩雅的美丽依旧令他心动。他虽然无法听到她弹奏的美妙音符,但他可以用心去感受,随着观众一起鼓掌。   时间在音乐里无所知觉的流逝,今晚压轴的最后一曲,在目录册里写着是恩雅最新的自创曲。来听演奏会的许多乐迷,都对这最后一首曲子充满好奇。   恩雅一向很低调,但这次的演奏会却刻意保留了一曲神秘之音,那到底会是什么呢?大家都很期待。   优雅的幕布缓缓的拉开,舞台的灯光幽然,带着淡淡的神秘,淡淡的忧郁。   幽暗的台上看不清身影,寂静的剧院里,大家都莫名的屏息着,像是等待着奇迹,今夜会发生奇迹吗?   抒缓的钢琴声轻响起来,叮咚的流泻有如清泉,一种宁静,一份衷情,清澈,深邃,悠远……   众人的神思都被挑起来,屏息在这感受莫名的清灵乐声里,忘了时间空间……   如凄如诉的琴声渐渐停止,众人还缭绕于那份缠绵幽情中无法自拔,诺大的空间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舞台的灯光骤然打亮。   淡紫礼服衬着恩雅曼妙的身材,她娉婷站立在台中,向观众优雅的一鞠,纤柔细致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呵怜,众人暗叹,这是怎样一个情致灵韵的女子啊。   恩雅看着台下,望着昀哲的方向,她看不到他,但她可以感受,离别三年,他们现在就在同一个空间下,那么近那么近的距离啊!   她有点湿了眼眶,心中的澎湃激流再度起伏、翻涌。   “刚才的曲子,是为一个人而作。虽然他不能听到,但我为他而奏!大家的耳朵为我证明,证明这唯心的一曲,我爱他。”她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完这些,又向大家轻轻一鞠。   剧院内一片沉默,那带着颤声的三个字,仿佛说在每个人的心头,“我爱他”这全心全意的告白。   恩雅的身影在背后的大屏幕上打出来,她忽然伸出手,纤长的手指在空中打出手势来。   那是哑语!   “你,可以原谅我,再回到我身边吗?”   昀哲怔怔地看着。   刚才他不知道恩雅在说什么,只是感受到四周观众凝神倾听的模样,好像都被感动了。   他以为恩雅在答谢大家。但是现在,她忽然比起了哑语,并且说——原谅。   原……谅……   恩雅又缓缓比了一遍,然后望定昀哲的方向,又深情的比出三个字,我、爱、你!   昀哲震动了,呆呆看着。   他完全乱了。   恩雅比完,定定的瞧住那里,然后,她镇静地坐回钢琴边。这时舞台灯光变换,钢琴声又再度响起。   依旧是刚才的那首曲子,只是这次的演绎方式强烈而奔放,并且加上了后台管弦乐队的伴奏。   刚才宁静凄婉的一首曲子,一下变得激情澎湃,带着浓烈的感情和伤痛。   大家在这曲声中沉醉,迷失,眼前就像看到那纤弱的女子身影,痴痴立在海边,等着所爱的人回来。   感慨里的回忆,每个人心中的情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直到歌曲结束,四周还是一片静悄悄。   然后,如雷的掌声蓦地爆发。   恩雅静静的站在台上,鞠躬谢幕,那如雷的掌声并未将她湮没。   她汹涌激荡的心,只在等着一个人,一段情,那是她唯一的归宿。   演奏结束,四周的人都走得空荡荡了,昀哲还是静静坐着。   他知道,她在那里等他。无论如何,他该给一个交代。   慢慢的,他看到那个身影朝自己走来,越来越清晰。   她还是那么美,美得让他心动,也让他心痛。   他站在她面前,努力想给她一个微笑。   但是,汹涌的情绪最后只化作张开的臂膀,将她纳入怀中。   恩雅深深埋进他怀里,贪恋着他的气息。   三年了,她终于又可以在他怀里!她有多怀念这种感觉。   空荡荡的四周,只剩下恩雅和昀哲。   恩雅一直看着他,眷恋着他的脸容,他的眉,他的鼻,他的眼。依旧是坦然的神情,温柔的眉宇,眼前的他,还如记忆中……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沧桑、几分释然。   他瘦了很多,坚毅的轮廓,双颊瘦削,让她心痛起来。   她痴痴看他,承接到她炙热浓情的眼,昀哲微微别开眼,拂过心头的是几分茫然和不安。他没有想过他们会再重逢,也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等他,并且,她还说了——爱他?   这一切都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能言语,只能怔怔看她,心底的那股怆痛蔵住了三年又再度涌来,他们情何以堪?   昀哲振作了心神,眼看向她,然后在手机上敲下字符。   “已经很晚,我要回去了。“   他的话让恩雅骤然一惊。她想过千百种与他重逢的情境,却没有一种是这般的!他竟然要离开,而不是留下,和她在一起!   看着他向前要招呼出租车的动作,恩雅倏然握住他的手,昀哲有些怔然,抬头看她。   她的眼神是疼痛的,她这样哀哀看他,他感觉得到,她的痛。   恩雅心思千回百转,简直要奔出胸臆,接触到他明净的眼眸,她所有的一切都妥协了,她不忍,不忍逼他!   她强抑住自己颤抖的心,只说道:“让我送你回去,我的车就在前面。“   他还想再打些什么。   她抓着他温厚的手掌,那份暖度一如从前,传到她心上,这次却灼痛了她的心,“别拒绝我,好么?”   昀哲终于迟疑地点了点头。   坐在车上,恩雅的眼虽是望着前方,提醒自己要专心驾驶,但心思却完全不由自主,心和身体都有着同一个想念,就快把她逼疯。   昀哲就在她身边,她渴望紧紧地拥抱他,就算疯狂,但那是凝聚了她三年来的执念啊!而她现在却是什么也不能做,这怎能让她不疯狂?   恩雅无法定下心神,终于忽然地将车停在路边的安全岛。   她忽然停下车子也令昀哲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的视线接触到她的视线,那一双炙热的眼,眼里的深情、眼里的厚意,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在她双臂向前环住他的那一刻,他却犹如针刺,反射性地用力推开她。   恩雅展着的手臂僵硬在那里,默默看他,轻咬嘴唇,眼里已帯上晶亮。   昀哲收拾起悸动的心思,推开车门就想走出去,却被一双柔软的手抓住,他低头,看到她深邃而痛苦的眼,“我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再这样。”她低声说。   休息室里还亮着灯,浩然不满地瞪着谊冰,“你刚才为什么拉着我,不让我出去?”   “你想当电灯泡啊?”谊冰白他一眼,冷冷说道。   “可是,人家也想了他三年嘛!这臭小子故意消失了三年,我不出去拉着他,万一他再跑了,那可怎么办?!”浩然摆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谊冰摇头,“你这家伙怎么光长岁数不长脑子的?你以为恩雅会再一次让昀哲从她面前消失吗?”   浩然一拍脑袋,一脸晃悟,“是咯,那还不如拿把刀杀了她比较快!”接着一脸傻笑,“聪明人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聪明人?”余下那三人都笑起来,看来都对他这一说法很有意见。   芷悠轻轻一叹,“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   “这是当然,破镜重圆么。”浩然说得理所当然。   谊冰和妻子交换一个眼神,心底期盼真能像浩然说得那样,但刚刚昀哲的眼神……   车驶到他用手机告诉她的住址,恩雅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个别墅区,难道过去三年他一直住在这里?   她不知道,对于他过去的生活她想听他都告诉她,可是……   昀哲走下车,仿佛看穿她的心事,他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她看到他写了:“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今天你累了,以后慢慢聊,好么?”   “以后……”这两个字让她心动,他真的会许她以后么?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做了个手势,她茫然地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昀哲的眼神里流过一点悲伤,重新低头敲字,“把你的手机给我。”他告诉她。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她忽然很难过,他们竟不能交流?   恩雅依言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他用她的手机拨了自己的手机,在她手机上存下自己的号码。   深黑的夜色里,她什么也未动,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车灯打着他的身影,她看到他走进不远处一幢白色的别墅,那是他的住处么?   恩雅一人站在车边,遥遥看着昀哲走进去的那幢屋子,她不想离开,将车慢慢驱进,停在了屋子前面。   她打开车窗,坐在车里,凝视着拉着厚实窗帘的屋子。默默地望着,望着……   羽萍听到开门的声音,从房里走出来,就见到面帯倦色怔怔抵在门边的昀哲。   她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对他比道:“音乐会听完了?精彩么?”   昀哲茫然看她,像是没看到她在说什么。   她怔了一下,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奇怪。   羽萍又比:“灵犀一直不肯乖乖睡觉,问着云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想到两岁的宝贝儿子,她不禁泛起一个笑颜。   昀哲才像是回了神,淡淡一笑,比问:“他睡着了?”   “嗯,”羽萍点点头,一边比一边说:“刚睡着呢,流着口水还喊着你,被纪云看到又要吃醋!对了,刚才纪云打过电话,说是让你尽快回去,那边的设计图好像出了点问题。”   羽萍的话让昀哲明显得怔了一下,回去?纪云叫他回日本?   过去三年他和纪云学长一家生活在东京,在那里办了他们的设计公司,克服了刚开始的艰难,最近越来越顺利,生意越发好起来,这次回来,是因为接手的一个案子,而纪云的妻子羽萍也正想过来看看,昀哲才帯他们母子一起回来。   他要纪云刻意隐瞒自己的消息,所以就连谊冰他们也不知道他的生死。过去三年断绝了与这里的一切联系,想要重新开始自己已不完整的生活。   回来一个月,正巧赶上恩雅的演奏会。本想看过之后离开,没想到就这样与她重逢,一切都变得不同。   羽萍看着他脸上不同以往的神色,料想是出了什么事,也许和今晚的演奏会有关。她听丈夫讲过昀哲和恩雅的事情,也知道他今晚去听的正是她的演奏会。   她微微一笑,比道:“你看上去很累,去休息吧。”   昀哲点点头,转身走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羽萍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夜风吹着落地的窗帘,她走过去拉好,却在窗帘掀动之间,看到楼下停着的那辆红色跑车,打着微淡的光,正停住在自家门前。   羽萍有些纳闷,这会是谁的车?为什么停在这里?在这个小区居住的一个月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然后,她看到车里走出一个女人。   从她的位置看不清女子的脸容,但可以看到她抬头望向二楼的情形,她是谁?   羽萍心念一动,又看向正仰头望着窗子的恩雅,这女子会不会是……   晴朗的早晨,昀哲被枕头底下的震动闹钟震醒,他看了看时间,指着八点正。   冲澡梳洗之后走下楼来,就看到小侄子灵犀已经乖乖坐在桌旁,围着围兜,但面前却没有早餐。   他微微一笑,小家伙已经看到他走下楼来。   “叔叔……”嘟嘟的小嘴发音还很含糊,但叫起他来却很顺畅,两只白胖胖的小手使劲朝他挥舞,等着昀哲来把他抱到怀里。   昀哲从来不会让小灵犀失望,他很轻巧地便把小家伙抱到怀里,逗得小家伙呵呵直笑。   昀哲抱着他坐下来,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抽出手来给他调奶膏,这是宝宝最喜欢吃的东西。不过灵犀也很挑剔喔,不是什么人调的奶膏他都要吃,比方说他老爸方纪云调的,这小东西就不爱吃,害纪云为这件事情郁闷了好一阵子。   其实话说起来,让纪云郁闷的事儿还不止这一件。   想当初,他这宝贝老婆看上的也不是他,当年昀哲意外出了事故之后,羽萍正是护理他的护士,昀哲在三年里能这么快的掌握手语,也是羽萍帮得忙。 护理昀哲的羽萍,对他芳心暗许,可惜,这家伙死脑筋只认定了何恩雅一个女人,而纪云倒是对羽萍一片痴心,最终打动了芳心,抱得美人归。   陈年的往事每回纪云说起来,都不由愤愤,还好,三年下来,方纪云已经肯定了老婆对自己的爱,又知道昀哲死心眼,否则他还真不放心让这小子这样帯着羽萍母子回来。   羽萍走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儿子在昀哲身边就很开心,这也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省了不少心。不过,有件事她得对昀哲说。   “昀哲,”羽萍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看向自己,昀哲看着她对他比:“昨天晚上她在我们家门口待了一夜。”   她的话让昀哲微变了脸色,他知道她说得是谁。   羽萍看着他,继续比道:“是她,对不对?昨夜你们重逢了,而她就在门外等了你一夜。”   昀哲不由自主站起身,将小灵犀交到他母亲怀里,想往门外走。   羽萍拉住他,比道:“她已经走了。”   他的神情微黯,收回目光,对她比:“我要去给纪云发封mail。”   羽萍点了点头,虽然还想跟他说些什么,但一想,这毕竟是昀哲自己的事情。   昀哲匆匆走回自己房里,对着电脑,心却是一点也不能平静。   他慢慢转向镜子,对上自己镜中的脸。试着张口,做说话的口型,他发出自己听不到的破碎声响,虽然听不到,他很清楚那是怎样恐怖和支离破碎。   他的手轻抚到喉结,那里依旧可见被灼伤的疤痕,他看着自己的模样,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眼却更清亮了几分。   浩然和谊冰等在恩雅家门口,很奇怪,屋里没有人。   浩然不住打着哈欠,“欸,星期天一大早的恩雅会跑去哪里?”   “打她的手机?”谊冰提议。   说话间,就看到恩雅慢慢走近的身影。   “恩雅,”浩然笑眯眯地迎了过去,“你一晚上没回家吗?难道你昨晚就住到昀哲那里,你们还真激烈……”他笑的暧昧,想逗恩雅脸红,但走近了才发现她眼神呆滞,满脸倦色。   身体忽然一软就要倒下去,浩然和谊冰急忙扶住她。   “怎么了?”谊冰看出她的神色不妥,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扩大了几分,昨晚他就看出昀哲的神色不对,难道……   回到家里,恩雅将自己深陷在沙发里,她好像没什么多余的力气了。   守在昀哲家外一晚,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她好无助也好茫然,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重新得到他的怀抱?   她知道,那是她唯一可以栖息的地方,只有在那里,心上的伤口才能复原。   然而,她现在被一种惊惶抓住,她忽然发现自己是站在了悬崖上,只要轻轻一推,她便要永远失去他,这种恐惧令她都不能呼吸。   “混蛋,这家伙算什么意思?!”浩然愤愤道,一拳重重击在桌上。   “这是我的报应。”恩雅低了头,晦涩一笑,“以前不知道珍惜,所以老天现在要罚我失去他。”   “失去他?他敢再消失掉看看!”浩然生气了,“这小子脑袋一定秀逗了!他以为他聋了哑了我们就不要他了吗?我看他是要我揍他一顿,才会清醒些!三剑客,好啊,他就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的友谊?”   “浩然,”谊冰喊他,知道浩然冲动直爽的个性,“这事不能急,也许……我们该试着体谅昀哲的心情。”他斟酌着说。   “昀哲,不再是从前的他了,三年,他可能在努力适应从一个正常健康的人变成一个有缺陷的人,忍受着生活中的种种不便。   他能这样心平气和地生活下去,已经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我想,这也是他要和我们断绝音讯的原因。我在医院里见过这样的病人,因为自己的残缺而和亲人断绝联系,不想再拖累他们。   我们这些人,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残酷地提醒着他,自己的残缺,面对我们的时候,他的心情会是如何矛盾挣扎,你有想过吗?   过去又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我们,真的不应该苛求他了。浩然,昀哲是真的死过一次了。”他沉痛的话敲在每个人心上。   恩雅的眼中已经蓄满泪水。   昀哲坐在季家明亮的大厅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久得连他自己都以为会忘记家里的摆设。   坐在这屋里的那刻,他才体会到,有些事情,不论时间再久,也不会忘记。   他环视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心底的伤口虽已减淡,却似乎仍能碰触到,并加进了不少生疏。   日光照着楼梯口有些微驼的身影,他知道,那是父亲。   他站起身,看着三年未见却苍老了好多的父亲,他比任何时候都能感受到老人的潺弱和萦绕在心头的那份亲情。   “昀哲啊,”季寒山颤抖地伸出手,想去触摸儿子,三年来日夜缠绕在心头的悔恨。他将妻子的难产责怪到儿子身上,怎么会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呢?其实他又有什么错。   季寒山从来没想过要听一听儿子心里的声音,这是他人生中最失败最后悔的一件事。   昀哲看着父亲,很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低下身子,仿佛可以了解他的意思,让他触摸自己。   布满皱纹的手轻抚到儿子浓密的发,季寒山忍不住老泪纵横,老天爷待他不薄啊,让他在有生之年终于一偿心愿,他知道,昀哲的这一举动代表着原谅,他善良而又苦命的孩子啊,他的手划过昀哲的脸颊,细细看他。   昀哲也在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眶微热,这一刻原是他小时候不敢奢望的事情,虽然晚了好久,但他终于体会到浓烈的亲情和疼惜。   宇枫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大哥和父亲,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父子相拥的画面里有着谅解,大哥原谅了父亲,也能原谅他吗?   太阳斜照在花园里,昀哲和宇枫坐在石阶上,他转头看宇枫,微微一笑,比了个手势,宇枫猜那是说这里真好的意思。   他就接口道:“是啊,小时候我们常常在这里玩耍呢,哥,你记不记得?”   昀哲看着他的口型,大概能读懂他的意思,他点点头。   宇枫忽然抓住他的手,凝视着他,“哥,我曾经做过许多错事,你能原谅我么?”   昀哲看着自己的弟弟,温厚的手掌盖上他的,点头,比了比自己的心,又比了比宇枫的心,将它们连在一起。   这是最坦白的意思,   “哥!”宇枫湿了眼睛,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兄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默然不语连带你的残缺   都会一并去爱   也许你不懂   我要的只是一个你   只有你   等待是一桩痛苦的事情,磨合着人的意志,矛盾与挣扎。   恩雅一直在等着昀哲,她知道,他会来见她,那时,她也会得到一个结果,只是那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敢去想,天堂与地狱其实离得很近。   所以,当她在学院门口看见昀哲的时候,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只是怔怔望着前方那个身影。   他竟然会来学校,他是来找她!   昀哲停在那里,看着恩雅。现在是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衬着她的温婉和那份宁静,他很远就看到她神情恍惚的样子,眼神黯了几分。   恩雅加快了脚步,想走近他,这样与他面对在校园,竟如隔世。   刺耳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恍惚,在他身后,一辆车子正要驶入,甚至按了喇叭要昀哲让路,惹得旁边的路人都纷纷回头。   昀哲听不见,全部心思又都在恩雅身上,对周围人的反应也全然未觉。眼见他就要被车撞到,恩雅飞扑过来,一使劲将他拖到路边,昀哲这才发现身边险险开过的车子。   那司机因为他一直不让非常恼火,打开车窗吼了句:“你是聋子啊,按了喇叭还不让?”他骂了一句。   这话让恩雅白了脸,抓着昀哲的手蓦地紧了几分。   昀哲看看那开远的车子,又看看恩雅,就算他没看清司机的口型,也猜到他说了什么。心轻轻一颤,抽回被她握在手里的手。   恩雅坚持的谈话地点是她和他的家,他们过去的家。   昀哲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件摆设,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似乎和他离开时一样没有一点改变。   他有些震动,回过头,看身后的恩雅,变了的是她和他。疼痛的感觉又蔓延在心,他低了低头。   恩雅一直在看着他,为了他,她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就像他从来没离开过一样,连他的衣服她都一直会拿出来清洗,如果他回来就能穿啊,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这里一点都没变,是吗?”   昀哲点点头。   恩雅看着他,“这里是我们的家,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一直维持这样等你回来。”   他看着她,眼睛又有点湿润。   “我很傻,是吗?”   他们对面坐了下来,昀哲取出纸笔,写了起来,这样和她“交谈”,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他写道。   恩雅看他,“这几年你都在哪里?”   “我在东京,和纪云学长一起经营建筑公司。”   “你是刻意避开我,是吗?”恩雅注视着他的眼,清晰地张口问。   他眼神微黯,点点头。   “因为你出了事故,因为你现在说不出也听不到,你就要离开我,是吗?”她又说,声音有些颤抖。   昀哲的眼睛露出悲伤,低头写道:“恩雅,我们都不再是过去的模样了。时间变了,很多事情也改变了……”   他没写完,她修长的手盖在他手掌,“改变了什么,你的心还是我的心?”她盯着他的眼,“我爱你,你呢?我知道你还爱我,这样还有什么改变么?”   昀哲只是摇了摇头,忽然抬起双手,对她比起手势。   恩雅看着他的动作,不知他在比什么,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然后,他有些凄凉地笑了,又提笔写道:   “你瞧,这就是改变。我很努力才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我知道你会说不在意,可是……”   恩雅阻止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写下去。   昀哲怔怔地看她,恩雅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把我抛下一个人,是对我的残忍,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有多想念你,却只能抱着回忆活下去,你有想过这样悲惨的我吗?”   昀哲无法全部读清恩雅的唇语,只是她脸上深切的悲伤,还有眸中盈满的泪水,都仿佛烫到他心上,让他僵硬地无法回应。   他这样懵懂又无辜的神情,让恩雅滚烫的心上仿佛被摘了一瓣,戳到那些最柔软的地方,是疼痛而温柔的刺。   恩雅拿起笔,轻轻地写:“我知道日常生活会有很多不便,但是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她写完,泪珠盈亮的眼看着昀哲,那目中的信任与深爱,是昀哲承受不起的。   他低下头,快速地写着:“对不起,我做不到,不想让你参与我的生活,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总在煎熬里,这是我的自卑也好,自私也罢,对我来说,想一个人平静地生活下去,我能承受得也只有这些了,经不起再多,你……明白吗?”   艰难苦涩的往事让他的眼蒙上沧桑与凄凉,作为残疾人的悲哀在过去三年里,他已经体会得够透彻了,这个深渊他不能把她拉进来。   他这样的表情直接敲击着恩雅的心,湿润的眼中泪光闪闪,   “你连试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要放弃?”心好苦涩,她抓住他的手掌,将它贴在自己脸庞,埋头低声说:   “但是,我却不能勉强你,我不想再让你因为我而有一点的痛苦,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见她这样埋在自己的手掌低垂着头,昀哲有些不安。   恩雅的眼泪蕴湿了他的掌心,他可以感觉得到她在说话,但是她在说什么?看不到她的口型,他不知道。   昀哲抬起恩雅的脸颊,细细看她,想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   接触到他关切的视线,恩雅再也忍不住,俯身向前,紧紧投到他怀里,抱住他,任泪水在他怀中肆虐。   “让我这样抱着你,好好抱着你,以后再也没有了。我会放你走,我好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爱得心都痛了,为什么你不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的爱呢?而我,却不能逼你。”   昀哲按了谊冰家的门铃。对即将面对的好友,他竟有些紧张。但是,在他离开前,该给个交代不是么?三剑客的岁月虽然遥远,但所有与青春梦想连在一起的记忆,是人生中永不可磨灭的,他们的存在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啊。   开门的是芷悠,一如从前温柔美丽,她看着他,脸上绽出甜美的笑容,对他比说:“昀哲,你来了啊,快进来。”   他有些愕然地看着她比手语,但随即想到她和谊冰的往事,是了,芷悠是会比手语的,她过去也曾靠手语生活过一段日子。   芷悠的亲切让他放松下来,他随她走进屋里。屋里,谊冰和浩然见到他,都不由自主站起身,三个男人就这么站着,互相凝视。   然后,三个人几乎同时重重地抱在一起,芷悠看着他们,微湿了眼,有时男人的友情比女人的更让人动容。   拥抱了好一阵,浩然才一把推开昀哲,然后作势就是一拳送上,他的眼有些晶亮,喊着:“臭小子!你这算什么?抛弃朋友么?你小子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   昀哲看着他的口型,略有些腼腆地笑笑,他只是摇了摇头,他知道浩然的玩笑,他从来没想过抛弃他们,分开的这几年,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朋友。   谊冰这次也不手软,接着给了昀哲一拳,动容道:“你小子是该打,就这样把我们抛下了,你是故意折磨我和浩然么?”   昀哲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芷悠,比起手势来,“我很想念你们。”   谊冰和浩然同时看向芷悠,芷悠微微一笑,“他说,很想念你们。”她将昀哲的意思传递给那两个像孩子似帯着眼泪的男人。   “想念?”浩然忍不住瞪了昀哲一眼,“想念的话,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   昀哲的眼神有些黯然,“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刚开始,我很难接受自己的改变。”他比着。   浩然听芷悠解释了他的意思,立刻走上前来,他看着昀哲,凝声问:“我们,是兄弟么?”   昀哲有些怔然,谊冰也走上前来,两人握住他的手,“兄弟不分彼此,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啊!”   昀哲看着两人,湿了眼睛,兄弟,这两个字帯着浓浓的情义暖了他的心,他再度重重抱住两人。   浩然笑着打了他一下,“臭小子!别那么用力,要把我勒死了!”   恩雅独自对着窗棂,芷悠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怔怔凝视的神情,这样的恩雅让她难过。   “恩雅,”芷悠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昀哲……好像是明天的飞机,你真的要让他走么?”   她好不忍,恩雅只是一个女人,痴痴等爱的女人,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承受这些?   恩雅的笑容里有着浓浓的寂寞,   “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我不能再让他因为我而痛苦,他希望我连爱他的事实也一并忘掉,这是他想要的,我知道。”   “恩雅……”芷悠红了眼眶,她可以了解现在恩雅心里有多痛,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怪起昀哲的狠心来,他真要这样放弃她么?   “老师,这位女士说要找你。”晓吟忽然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女人。   恩雅抬头看她,觉得自己不认识她啊,这女子看上去很娴静,比自己略大些,微笑看着自己。   “你是……”恩雅迟疑地问。   “恩雅,你好,我是方纪云的妻子,林羽萍。”   她怔了一下,看着羽萍。   羽萍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在走之前,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芷悠和晓吟很体贴地帯上门走了出去。   “你要和我说什么?”   “你就这样放昀哲走吗?”羽萍问她。   她的话又让恩雅神色一黯。   “如果是他先失了勇气,你也不该和他一样失了勇气。难道他对你而言只是这样么?”   “这绝不是分离的理由,幸福应该自己掌握不是么?我实在不明白,昀哲就在你面前,你竟会因为他的话而迟疑?他说得那一些都不重要,你是这么想的吧?如果是这样,你就应该让他明白这点!”   羽萍看着神色不定的恩雅,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真的可以逼他么?”恩雅问的迟疑。   “这不是逼迫,相信我。”羽萍握住她的手,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这是我们在东京的地址,如果想清楚,就过来,我一定会帮助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有些茫然地问她。   羽萍凝视她,微微一笑,“我?只是不想看到有情人不能相守,这是你们该得的,不是吗?”   夜色深沉,昀哲整理好东西,坐到床边,眼神落到不远处静静躺在桌上的机票。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他想着,淡淡一笑,起身撩开席地的窗纱,走到阳台上,窗外明月正亮,慢慢仰起头,昀哲深深吸了口气,默默凝视这月光。   过去这些年,他也时常这样的发呆,与恩雅的重逢在意料之外,她美丽如昔,甚至比从前更触动他的心弦,但是怎么可以自私的让她和自己在一起生活?   他不想害她,四年前的事故,他不幸在那次爆炸中爆震性耳聋,听不到任何的东西,因为听不到,所以连话也无法说了。能够想象一个听不到声音的人,如何发出节奏么?   昀哲有试过讲话,但是从周围人悲哀的眼神里,他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是如何古怪不堪,难以辨认。   所以他放弃了说话,他也害怕自己那样可笑的声音。三年的时间,残疾的生活也并不能适应的很好,曾经因为不便也发生过很多危险的事情,这样的世界又怎能把恩雅拖进来?   但是,为何眼前总闪过她悲伤的眼,那样凝视着自己,她想要说什么?   她对自己的感情又如何的变化,这一刻,昀哲发现了自己的懦弱。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季昀哲了,甚至连所爱女人的心声都不敢去听。   也没有那种能够照顾她一生一世的勇气了。   机场,谊冰和浩然不舍地看着昀哲。   昀哲微微一笑,做了个简单的手势,告诉他们不要再送了。   浩然忍不住一把抱住他,“臭小子,一定要常回来!”虽然他知道昀哲听不到,但还是想对他说。   昀哲放开他,又看看谊冰,三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放开了他们,抱起小灵犀,逗着孩子胖胖的手,向好友们示意告别。小宝贝在他怀里冲着这两个陌生的叔叔直笑,想是觉得这种招手游戏非常好玩。   小孩天真的笑颜,让浩然和谊冰也笑了出来,把离别的不舍冲淡不少。   浩然看一眼时间,是登机的时候了,他忍不住环视四周,茫茫人群,却看不到恩雅。   昀哲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对两个好友比起手势。   羽萍将他的意思告诉他们,他是在拜托他们多多照应恩雅。   “好了,走了走了!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浩然动手赶人起来。   昀哲微笑笑,又向远处看了一眼,神色中有些复杂和失落,他在盼什么,是在盼她来么?连他也觉自己的可笑,明明是他将她推开,现在却又痴痴盼着她?季昀哲,你真是幼稚得可以。   视线中出现了那个身影,不自禁睁大了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自己奔来的,是恩雅!   她跑到他面前,脖子里挂着的蓝色丝巾,让她飘逸得就像天堂跑来的精灵。   他甚至不敢眨眼,害怕那只是自己的幻想。   恩雅什么也未说,倾身向前,就紧紧地抱住他。这举动让昀哲僵在那里,一瞬,他觉得自己就像被紧紧系住般,竟再不想迈动半步。   怀里还抱着小宝贝,被他俩围在中间,小家伙不舒服的动了动,“哇”的一声哭起来,惊散了两人。   恩雅执起丝巾,径自围到昀哲脖子上,轻轻的,温柔的,她凝视着他的眼,却一字不说。   然后,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胶着在那里。   昀哲只能感觉她细腻柔软的唇半微动,那种温暖柔情的感觉丝丝扣扣缠绕住他的心,他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和自己怦怦的心跳叠加在一起。   恩雅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留下来,不要走!”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么坚定那么强悍的眼神震撼到他,昀哲可以读出她的唇语,因为她说的缓慢而清晰。那是讲给自己听的!   他浑身一震。   “不要走!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恩雅水润的眼眸几乎恳切,用尽她所有的坚决在对他说着这句话。   不远处的谊冰和浩然都忍不住要为她喝彩。   昀哲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眼前恩雅执着的脸,那张美丽温婉的面容,她的声音似乎是通过空气传递到他心里。   他明明是听不见的,却在这一刻似乎又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动听嗓音。   “不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再度相拥我爱   这寂静无声的世界   也是如此美丽   早上在感到枕头的震动后醒过来。   放在枕头后面的专为聋哑人设计的闹铃,用震动来叫醒他们。季昀哲翻过身,就看到那张美丽的睡颜。那是恩雅的脸,他们现在住在一起了。   为了她在机场的那句:“不要走。”   已经过去一个月,昀哲时常还会想起机场的情景,到现在他的心里还是很乱,有很多感情无法理清楚。到底该不该留下,为自己的这个选择,他并不确定。只是当恩雅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无法走得更远。   这样的开始,是给自己一次机会,也是给恩雅的回报,毕竟在朋友的言语中,他知道她等了自己多久。   然而,这次真的会有好结果吗?他却不敢期盼,毕竟还要克服那么多的不便。   现在的恩雅开始学习手语了,她学得很卖力,时常跑到羽萍和芷悠那边讨教,甚至家里也堆满了她买的各式光碟教材。   恩雅这样做,也是为了更好的和自己沟通,可是看到那些教材时,昀哲心里总是掠过疼痛,他自己都无法适应得很好,这些东西又总在提醒他自己的残缺。   他真的缺乏勇气,又害怕再度受伤。岁月过去,留存的爱情之间,竟有这些隔阂,这对他们彼此来说,都很艰难。   身边的人翻转了身子,昀哲下意识的闭上眼,不想让恩雅察觉自己在看她。   恩雅醒过来,就可以看见自己深爱男人的脸,在这样的早晨,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幸福,在过去孤苦的等待中,是根本不敢奢望的。   他的睫毛好长,密密的覆盖着,有些微微的颤动,透着孩子气,这让她又爱又怜,那张俊朗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让人舒服的纯真与温柔,只是现在的他,似乎不怎么爱笑了。   想到这里,恩雅轻轻地叹口气,伸过手抚摸昀哲的脸,忍不住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才起身离开柔软的床铺。   看着恩雅走进浴室,昀哲才舒了口气。   毕竟分开了四年,现在和她相处的时候还有一份生疏,他们也没有更亲密的关系。   昀哲没有理清自己的心,对感情也并不确定,他没有准备好,他想恩雅也一样吧。他们只是尝试着,给彼此的感情一份希望,看能不能一起生活。   日本的工作挪了一部分过来,本来和纪云计划在这里开一间工作室,现在不过是把计划提前。   他还是负责图纸的部分,应酬交际则全都交给了纪云。昀哲很感谢这位学长,在过去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   周末,陪着恩雅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   昀哲并不想去,却绕不过恩雅的请求,看着她期待的眼,他就无法拒绝。他们还不太能够沟通,恩雅的手语比划的不好,用写字来沟通,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别扭,有些小心翼翼的相处,绝不轻易拒绝对方的要求,这样彼此妥协着。   有时昀哲会觉得这样不对,太过小心又有些惧怕,仿佛打乱节奏,或是将事情搞砸。   也许恩雅那边,也跟他有着一样的心思吧,他们还没摸索出让彼此都舒服的相处方式。   坐在车上的时候,恩雅忍不住去牵昀哲的手,身边的男人,西装革履,白色的衬衫配着经典的燕尾服,挺拔又卓然,他实在太帅了。   恩雅的眼神让昀哲有些不自在,无法接触她如此的凝视,那眼神太过透透彻,让一切都无所隐藏。   挽着爱人的手出现在聚会现场的时候,大家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一些不知道昀哲的朋友,羡慕恩雅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大帅哥相陪,熟识的芷悠夫妇很快就走过来,跟他们问好。   “昀哲,你们到了啊。”芷悠微笑着,对昀哲比了比。   这下,四周注视的人群又极为惊讶,在这个音乐名流的聚会上,居然出现了一位听障者。   昀哲一个人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这里是角落的位置,也没有那么多人。不喜欢别人对他投来的注意视线,那些若有所思的点头或者窃窃私语,虽然他听不到,却也猜得到。   恩雅被朋友拉走,无法抽身,这是他们圈子的聚会,昀哲总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很快他发现恩雅也进入了舞池。她的舞伴是很帅气的男生,昀哲静静地注视恩雅的舞姿,她今夜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抹胸长裙,柔幻的就像一个梦。   【那是她的心理医生。】芷悠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碰了碰他手臂,对他比。   昀哲微微怔了一下,【那以后她还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吗?】他比问芷悠。   【嗯,你放心,她很好,这几年都很稳定没什么复发的迹象。看医生只是日常检查罢了。】   昀哲看着恩雅,心意难平,过去这些年恩雅也很辛苦吧,他以为宇枫会陪在她身边,从此她就可以幸福,没想到他们都错了。   【去和她跳支舞?】芷悠忽然对他比。   昀哲怔住,要他怎么跳。   【没关系不是吗?就算听不到恩雅也能和你跳舞。】芷悠笑了笑,对他举了举酒杯,转身离开。   手机在震动,昀哲拿出,是助理方海蓝给他传的简讯。   【boss,现在要发生奇迹,请左转一直往前走,你会看到一位美女。】   昀哲笑起来,依言左转,穿过长廊,果然在自助吧台边看到了他的特助小姐,穿着火红色的晚礼服,耀眼又绚烂的对他挥手。   在这陌生的不适应的聚会上,能看到熟人,自然感到亲切。昀哲在她身边坐下,【好巧。】   海蓝笑着,比起手语:【想不到boss会有兴趣来参加这种聚会。】   【你怎么会来?】昀哲问她。   【陪我表哥来的,我刚回上海还不熟悉,他说带我出来走走。我表哥是个心理医生,我也不明白医生怎么会混到音乐人的聚会上。还有你,boss,你这个建筑师怎么也混到这里?】   【陪我妻子……】昀哲比了一半,手指停住,忽然想到他和恩雅,现在已经不是夫妻关系。   妻子这个词还是让海蓝看到了,她惊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别开玩笑,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昀哲淡淡一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海蓝是这几年一起在日本工作的同事,当初聘用她做自己的助理,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她会手语,这些年彼此在一起工作,熟稔又默契了,也是非常好的朋友。   不过昀哲从不对人讲起自己从前的事,所以除了纪云,并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结过婚又离婚的事。   【上海的分社装修的差不多了,下星期就可以搬家。】海蓝岔开话题。   【嗯,是啊,之后会有几个工程忙,又要准备通宵了。】昀哲笑起来,【应该再给你加薪哟,这样你要没时间谈恋爱了,男朋友会抱怨吧。】   【我没有男朋友。】海蓝的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我的时间全卖给老板了。】   【你这样说,好像我是很不近人情的老板。】昀哲眨了眨眼。   海蓝注视着眼前俊朗的男人,摇了摇自己面前的酒杯,又比了一句话:【我觉得老板比男朋友更有魅力。】   这句话让昀哲怔了怔,未能细想她的意思,背后忽然被人轻轻一拍,回头对上恩雅温柔的眼,她像是跑过来的,有些气喘吁吁。   “你在这里,”她看着他说。   【你在找我?】昀哲对她比。   恩雅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的手势。昀哲掏出纸笔,写给她看,【过来找我,不跳舞了吗?】   “你一下就不见了,我很着急。”恩雅握住他的手,皎洁的视线带着担忧,有些不安,方才她找不到昀哲,真的很害怕。   【我在这里,没关系,你去跳舞,我在这里等你。】昀哲微微一笑,写给她看。   恩雅想说什么,瞥见了昀哲身边海蓝注视的视线。   “这位小姐是……”恩雅问昀哲,她刚才看到他们比手语,会是昀哲认识的人吗?   海蓝火红色的礼服明艳动人,在这吧台一隅和身边的昀哲,一红一黑,如此的相配,这令恩雅的心中更加涌现不安。   昀哲握住她的手,把她牵到身边,对海蓝比:【这是我女朋友,何恩雅。】   “女朋友?”海蓝很吃惊,看着恩雅。   【恩雅,这位小姐是我的特别助理,方海蓝,这些年一直和我一起工作。】他写给恩雅看。   两个女人互相的对视里,有不太愉快的气息,恩雅不喜欢海蓝看昀哲的视线,海蓝对忽然出现的恩雅也没有好感,因为这个消息叫她太过震惊。   她一直以为昀哲身边没有女人,没想到这次回到上海,却忽然有了女友。这女人甚至连手语也不会,昀哲都写给她看。   海蓝知道昀哲并不喜欢用写来和别人对话,但是对这个女人……   “恩雅,你在这里啊,不是说了waltz会陪我跳吗?”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表哥……”海蓝看清来人,   “海蓝,你怎么坐在这里?”李志衡也有些吃惊,然后看到了旁边的昀哲,又看到了昀哲与恩雅握在一起的手。   明朗的夜晚,因为这忽然的相逢碰面,而有了暗涌的气息。   “恩雅,这位是……”李志衡看着季昀哲,心里隐隐觉到了不安,难道这个男人是……   他想到了一个人,不,不会的,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恩雅等了那个人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出现不是吗?   “志衡,这是我的丈夫,季昀哲。”恩雅笑起来,说起昀哲名字的时候脸上又充满了温柔。   丈夫,果然,是那个人!李志衡心上轰隆一声,只觉有什么瞬间崩塌了。   “丈夫?不是说是女朋友么?”海蓝也同样震惊。   恩雅怔了一怔,看向海蓝,“你说,昀哲他说我是女朋友?”   她不知道刚才昀哲对海蓝比手语的意思,没想到他是这样介绍自己,不是妻子,而是女朋友,这让恩雅感到了伤害。   “boss刚刚说你是他女朋友,”海蓝看着恩雅倏然苍白的脸。   昀哲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的嘴唇动得太快,看不清楚,但是恩雅的脸色明显不对了。   志衡也震惊得厉害,因为他很快发觉了昀哲竟是一个聋哑人。   “海蓝,我们离开一下。”志衡看出恩雅的不对劲,想她也许需要和昀哲单独沟通一下,便拉走了表妹。   【恩雅,你怎么了?】吧台前只剩下两人,昀哲不明白恩雅为什么忽然变得不开心。   他把写的字条递到她面前,想她看见和她沟通。   恩雅看着他放到自己面前的纸,心里充满了苦涩,忽然拿起笔,在那句话上接着写:【你对别人说,我只是你的女朋友,是吗?】   昀哲怔了一下,不语地看她。   【我却对别人说你是我的丈夫,这是多大的讽刺。】恩雅捏着笔,狠狠地写出来。   【对你来说,我不再是你妻子了?】恩雅看着他的眼睛问。   【不是这样。】沉默很久,昀哲才写给她。   恩雅的眼睛里蓄着泪,无法再在他身边坐下去,站起身就要跑走。   昀哲急忙追过去,想要拉住她。   “放手,我叫你放手!”两人到了庭院里,夜的冷气渗透进单薄的衣裳,恩雅却还在发着脾气,想要挥开昀哲握着的手。   昀哲知道她看似温婉实则激烈的个性,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紧抓着她,想把她抱进怀里。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明明知道我的心,却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开……”恩雅红着眼睛,泪水已经止不住往外掉,她也觉得累,本来以为昀哲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事实不是这样,他好难亲近,为什么他们之间变成这样?   他还爱她吗?他还是那个爱她的昀哲吗?   她被这个想法折磨着,因为越来越不确定,也越来越害怕。   她无法面对昀哲,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只想要躲开想要逃避,却被他捧住了面颊。   失神地看着他,怔怔地无法言语。那双深邃的眼里,又现出和从前一样的柔情,那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感觉像要融化一般。   “昀哲……”她哭着喊他的名字。   粗糙的大掌抚摸着她脸颊,温暖的指腹擦拭着她的眼泪,似乎怜惜又似乎深情,可以感觉他有话对自己说却又无法说出。   恩雅心底疼痛,脆弱地闭上眼,他温暖的气息贴近自己,温柔的嘴唇终于吻上了她的唇。   如同呢喃的一个吻,轻轻的碰触,嘴唇的交叠间溢出的叹息,穿过这些年厚厚的思念,传递到彼此心间。   温柔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家,幽暗的室内谁也不想去开灯。拥抱在一起深深的亲吻,想要吻去这些年的离别和思念,把所有的感情都宣泄出来。   他的气息如此强烈的包围着自己,恩雅心上激荡的情绪,对这个男人的爱浓烈又深邃。   他的进入并不温柔,有些急切而野蛮,过去温柔的记忆有些模糊,陌生又充满了激'情。   恩雅迷蒙的呻'吟着,感受他强悍的进出带来的快'感与火花,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下,脆弱却又诱惑的。   “昀哲……”呢喃着他的名字,耳边有他低沉性感的喘'息。   她勾住了他的颈项,柔软的嘴唇热切地吻上去,心里填满了对这个男人的爱和怜惜,与他如此深深结'合的时刻,心上竟还能感到酸楚的疼痛,这是怎样的一种爱啊,深入刻骨。   被他捧住了脸颊,深深的亲吻,炙'热的嘴唇充满了魅惑,吻过的每一处都似着了火,热辣的纠-缠着,急切的吞咽着彼此的津液。   炽热的手掌抚过她柔嫩的身体,抓在腰间,一个用力的挺'进,让恩雅瞬间失魂,轻叫出声,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坚实的肩膀。   “嗯……”轻喘着,睁开泛着水光的眼,迷蒙的眼像带着星光,那样注视着自己深爱的男人。   脸颊有些汗湿,黑色的长发黏腻在彼此交'缠的身体,昀哲伸出手,抚过她凌乱的散发,在那红润颤抖的唇上又是深深一吻。   多想在这样的时刻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然而他说不出来,怕自己破碎又呜咽的声音。   也许是他的眼神露出了寂寞与疼痛,恩雅忽然推倒了他,趴到他身上,亲'吻他。   柔软的嘴唇如同最轻柔的安抚,闭上眼,承接着她深邃的爱,昀哲的心上是对恩雅的怜惜与深情。   倏然翻转过身,将她囚于身下,凝视着彼此的眼睛,突兀又激'情的冲'刺进来,惹得她一声惊呼,颤'栗了身体。   可以看见那嘴唇的嚅动,却无法听见她甜蜜的呻'吟。   昀哲闭上眼,将恩雅搂入怀中,深埋在她温暖的身体,继续狂'野又温柔的韵律。   “什么?你们要复婚了?”芷悠惊喜的眼看着恩雅,有些不敢相信。   恩雅满脸的甜蜜,脸上漾着浅笑,“芷悠姐,祝福我吧。”   “恩雅,真的好棒,我没想到那么快……”   “我对他说,我不要男朋友,只要老公。”恩雅笑起来。   “所以昀哲就答应你了?”芷悠被她的开心逗笑了。   “是啊,他怎么可以不答应。如果我真的生气了,他到哪里找我这么好的老婆。”恩雅装作板了脸,对芷悠轻哼。   “恩雅,真好,祝贺你。”芷悠开心地对她说。   “是啊,”恩雅轻叹了一声,看着蓝色的天空,“真的好不容易……感觉这些年的岁月好长好长,我似乎老了很多。”她轻轻一笑。   “结两次婚,但是两次都嫁给同一个人,所以你也没什么新奇经验了。”芷悠笑着说。   “我才不要嫁其他男人,只要昀哲就够了。这次结婚的心情和上次很不一样,婚纱照也要拍的甜蜜点。”恩雅幸福的笑。   “我以为你们还会花很长时间,恩雅,昀哲真的很爱你。”芷悠握住好友的手,轻叹说。   “我知道,”恩雅眼里闪着光,甜蜜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再次牵起那双手   会竭尽我所有   我唯一的恋人   只想给你全部的幸福   婚礼办的很简单,也很温馨。   只邀请了少数熟识的朋友,还有昀哲和恩雅的父母家人,用玫瑰花布置起来的小礼堂里,都是对这对新人无比熟悉的朋友,看着他们又一次走到了一起,大家心里都充满了感慨。   “老伴,这下放心了吧,我们女儿最后还是嫁给了昀哲。”何伟明看着妻子,发出深深的感叹。   恩雅母亲轻轻一叹,“昀哲是好孩子我当然知道,只是……”她欲言又止,看着穿着一袭白纱,笑得明艳动人的女儿,“昀哲现在听不到了,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何伟明拍拍妻子的手,“这就要靠他们自己了,对我们来说,女儿已经得到了好归宿,我们也该放心了。”   恩雅母亲凝视着丈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宇枫走到昀哲身边,“大哥,恭喜你。”他伸出手臂,紧紧地拥抱住自己的大哥。   “要好好对恩雅,她等了你这些年。”宇枫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懂自己的意思。   昀哲看着自己的弟弟,拍了拍他肩膀,比了一个手势,宇枫想那是让他放心的意思吧。   他笑了笑,又抱了一下自己的大哥,心头的感慨万千,终于,恩雅和大哥有了好的结果,而自己,也可以真正放下了。   恩雅扔的花球被自己的学生晓吟拿到了,女眷们笑盈盈的围成了一堆,还夹杂着可爱的孩子们。   恩雅牵着小志远的手,时不时还去逗羽萍怀里的小宝贝,   “恩雅,现在结婚了,也可以自己生个宝宝了。”羽萍看她这么喜欢孩子,打趣道。   恩雅甜甜的笑起来,“我喜欢孩子,想要生四个呢。”   “四个,会不会太多了?”芷悠笑起来,“你也不年轻了,三十岁啰。”   “还没到高龄产妇,”恩雅瞪了她一眼,笑起来。   “也对,喜欢孩子就多生几个吧,不过带小孩真的很麻烦呢。”芷悠感叹道,她只生了志远一个小孩,都时常被这小古灵精弄得头大,恩雅居然说要生四个,以后不是带幼稚园么?   “跟昀哲商量下吧,照顾孩子对昀哲来说,会比常人更艰辛一点。”羽萍微微一笑。   恩雅怔了怔,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的认知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啊,她和昀哲生活的这些日子,觉得他的日常起居都处理得很好,根本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也把她照顾得像过去一样好,怎么会艰辛呢。   “还说呢,这丫头连手语都没比好,前面不是很下决心的说要学好吗,为什么这阵子都不看你用功了。”芷悠吐吐舌头,斜眼看她。   “欸,不是啦,最近是比较忙,而且没有手语我跟昀哲也沟通的不错,我们不需要手语。”恩雅强行狡辩,笑得无忧。   “你们怎么沟通?”羽萍忽然问。   “就是,我说什么昀哲能看懂啦,不行的话他会写给我,这样不是很好吗?总之我们还不存在什么严重的沟通问题。”恩雅没心机的回答。   “好啦,我要去找我的亲亲老公,女士们继续在这里聊吧。”恩雅笑着站起身,提着白色的婚纱朝男士堆里走,青翠的草坪上,她的身影看起来就像美丽的精灵。   芷悠摇了摇头,笑道:“这丫头。”   “恩雅好像活泼了很多,”羽萍抱过自己的孩子,让小宝贝坐到腿上。   “嗯,其实恩雅以前就这样,后来昀哲走了,她才变得沉默寡言,现在昀哲回来了,她自然又回到她那傻气天真的本性啦。”   “她真的准备好和一个残疾人过一生了么?”羽萍的眼里露出担忧,“我觉得昀哲太迁就她,并没有让她体会到残障生活的不便。”   芷悠轻轻一叹,“我想,恩雅会慢慢明白的,她爱昀哲,所以即使有困难,他们也会处理的很好吧。”   羽萍想了想,微微一笑,“可能是我想太多了,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一定会很幸福。”   芷悠和羽萍视线交换,同时笑了出来,“不过那丫头真的该好好学习手语呢。”   婚礼之后,恩雅和昀哲并没有去度蜜月。他们把蜜月提后了,昀哲要忙工程的事,而恩雅也集中于新专辑的录制。   基本上,何恩雅小姐的新婚生活过得非常甜蜜,因为有了一个什么都帮她打理好的老公,有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就像这些年的离别都没有过,昀哲还是像过去一样,那个体贴她照顾她的细心老公。   偶尔有些不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恩雅也并不介意。   音乐学院的老师们知道她的丈夫是一个听障者时,会有议论的声音,毕竟恩雅的主业是钢琴演奏,而她居然嫁了一个什么都听不到的丈夫,更别提欣赏她的音乐了,这不是最大的讽刺么。   比如曾经追求过她的楚念博士,就颇有微词,不过这些小心眼的议论,恩雅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她还没习惯和昀哲靠比手语来沟通,有时候比着那些生硬不熟悉的动作时,她觉得不舒服,并且词不达意。她不知道自己比了什么,也不知道昀哲能不能懂她的意思。   好在多数时候,昀哲很聪明的知悉了她的意思,这让她少了不少压力。恩雅没有发觉自己在刻意的避免比手语,所以她的手语能力停顿不前。   而昀哲则是越来越多的写字条,家里的冰柜上也会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纸。这竟然变成了一种主要的交流方式,昀哲有过焦虑,却并不想去扩大。   他想和恩雅之间还是需要慢慢的适应。   曾经在煮水时烫伤过手,他也没有对恩雅讲。不想让她看到那样的自己,很多的不方便都靠自己在克服,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在生活着。   夫妻的生活温情又甜蜜,越来越喜欢他的怀抱,周末的晚上在壁炉前亲昵的接吻,慢慢变成情热的胶着,已经太过熟悉的身体和步调,依旧不知满足的吸引着彼此。   手里的保险套被恩雅扔掉,昀哲讶异地看着她阻止的动作,恩雅抬头,弥漫着水雾的眼凝视他,“昀哲,我想要个孩子。”   壁炉的火光映照着她娇媚的容颜,她的举动还有她嘴唇的震动让他模糊辨出了她的意思。   她想要孩子?   一怔之下并没有继续缠-绵的动作,恩雅惊讶地看着他。   昀哲的脸上有着她不熟悉的神情。   恩雅,昀哲比了她的名字,这个手势她看的懂。可是后面的呢?他比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昀哲心里很难过,这种时候,彼此赤-身露-体想要做-爱的时候,居然要找纸写给她看自己要说什么么?   他只是想说,他还没做好准备要孩子,他们真的可以成为抚养一个孩子的父母么?为什么他觉得现在还不到时间呢。   “你不想要孩子,是吗?”恩雅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委屈的神情,眼睛里也泛出了泪光。   为什么他不想要孩子呢?他们明明就这么相爱,也完全有条件负担孩子的成长,已经是夫妻了却为什么不能要孩子?   她想哭。   昀哲终于忍不住,拿来了纸笔,写给她看:我想,我们还没做好成为父母的准备。   恩雅泪眼模糊地看着,马上反驳:“什么叫没做好准备,我准备好了啊,你知道我多想要个孩子,你的孩子!”   她神情激烈,嘴唇动得飞快,昀哲没有读出她的意思,但可以隐约猜到,她执着的想要孩子。   到早上恩雅还是绷着脸,昨晚的不快一直持续。   她能跟自己发脾气其实是好事,说明她在自己面前又和从前一样自在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恩雅对自己很小心,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只会增加彼此的隔阂,现在他们复婚了,这样发着脾气的恩雅,反而更像从前昀哲认识的那个女孩。   不过还是想要解释,希望她可以了解自己的心情,并不是讨厌孩子,只是还没做好准备,养育一个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他是这么的不方便。   恩雅开车到了音乐学院,一路上心情还是因为昀哲的拒绝而烦闷,他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呢?   也许自己不该对他发脾气,他没做好准备,但是恩雅不明白要一个孩子需要什么准备,他们又不是没有能力抚养孩子。以他们的家庭条件,要养几个孩子都可以啊,而且如果自己照顾不来,也可以请育儿保姆来照顾,恩雅实在不懂昀哲在烦什么。   而且从前自己的孩子没能保住,受了那么大的精神创伤,昀哲更应该理解自己想要孩子喜欢孩子的心情啊。   恩雅倏然刹车,靠边停下,需要平缓自己激动起来的情绪。   她深深的呼吸,想起心理医生曾经教过她的自我缓解方法。   “恩雅,你今天好像很没精神。”芷悠下了课,发现办公室里正在发呆的恩雅。   “哦,没什么,”恩雅收回自己散漫的思绪,拨了拨散乱的长发。   芷悠在她身边坐下,微微一笑,“昀哲给我发了消息,说你没吃早餐,托我给你买杯牛奶。”   恩雅闻言看了看她,   “有这样的老公还不开心么?我们家那位才不会这么细心,管我吃没吃早餐呢,只有我提醒他的份。”芷悠哀叹一声,想起她家粗糙的老公耿谊冰,同为女人,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恩雅呢。   昀哲对她的细心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我知道他很好,”恩雅闷闷地说,“芷悠,我们吵架了。”   “怎么了?”芷悠关切地看着她。   “我对他说了想要孩子,但是他似乎不想。”   “恩雅……”芷悠看她难过的样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该对他发脾气的,可是忍不住,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抗拒这件事,相爱的夫妻之间有了小孩,家庭不是更完满吗?而且他该知道我有多喜欢小孩。”   “也许,他还没心理准备。”   “他是这么说,我也想试着理解他,可是我觉得,他根本是在害怕。我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他肯定觉得自己有听障的问题,会成为抚养孩子的阻碍,但是真的要这么介意么?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养孩子,是我们两个一起来照顾,我很讨厌他这样退缩。”   “恩雅,”芷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恩雅的话似乎也有理,但站在她的角度,也能理解昀哲的心情,也许现在还不是他们要孩子的好时机,她觉得恩雅应该体谅昀哲一下。不过恩雅曾经的遭遇,又让她对孩子那么执着,芷悠都不知道该帮着哪一方说了。   下午恩雅请了假,约了去医院做检查。她想在怀孩子之前做一个身体检查,为怀孕做好准备。   “何小姐,请坐,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和蔼的中年医生,翻看着手里的报告。   “你说想要怀孕做妈妈是吗?”   “对,有什么问题吗,医生?”恩雅被他这么问,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你的健康状况很好,何小姐,但是要怀小孩,就稍微有一点问题。你以前曾经流产造成了伤害,从检查结果来看,你受孕的几率比较低,怀孕的可能会比一般女性低。而且你的子宫内膜变薄,难以维持受精卵的发育,就算怀孕之后,也会比一般人更容易流产,你应该听过惯性流产。”   恩雅的脸色变得苍白,她觉得医生的话就好像晴天霹雳,她不能怀孕,不能怀孕了么?   “何小姐,”医生有些担心地看她大受打击的样子。   “你、你是说我这辈子都不能怀孕了么?”恩雅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的,何小姐,你没有不孕,只是怀孕的可能性比一般人低。”医生看着她,觉得这位漂亮的小姐反应有些过激了。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医生,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何小姐,你先不要激动,你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也有成功受孕的妈妈。”   “医生你可以不可以治好我,让我怀孕?”恩雅忽然抓住医生的手,神情恳切。   “何小姐,你不要太紧张,你的情况还没有到需要治疗的地步。我说了,你不是不孕,而是不容易怀孕,你要做的应该是放宽心,孩子是顺其自然的事。”   昀哲回到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他怔了一下,打开灯,发现蜷缩在角落的妻子。   【恩雅,怎么了?】虽然心里很急切,但仍让自己镇定,在她面前比问。细细看她的神情,苍白憔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恩雅幽邃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昀哲。”   她忽然投进他怀里,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服,哭泣起来。   昀哲只能抱住她,轻拍着她后背,不知什么事的安慰着她。   早上还有精神和自己生气,现在哭成泪人,到底什么事呢?   他又心急又心痛,却不能言,只能用动作来安慰,从未像现在这样难过自己听不见也说不出。   【恩雅,告诉我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无法再对她比划,直接写了字递到她面前。   恩雅泪眼迷朦的看着他递到她面前的字条,心里的难过莫名的更深了。   直直地看着他,“我很难怀孕,你知道吗?我可能不会有孩子!”说到后面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都变得激烈,这对她来说是难以承受的事情。   昀哲却艰难地辨认着,因为她太过激动张合的嘴唇,而无法读出她的意思。   【对不起,我没读出你的唇语,恩雅,请你写给我看好吗?】昀哲低了头,又匆匆写了一行字。   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恩雅苍白了脸,只觉心上压抑了一股气,将他递到面前的纸条倏然撕碎。   昀哲心上一震,怔怔地看她。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这么难过的时候,你却连我在难过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我好痛苦好难过昀哲,你知不知道?”恩雅爆发似的对他喊,浑身颤抖,无法忍受现在这种情况。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听不见,但是她厌烦了这样的交流,她根本不能适应。   现在的她,需要被搂在怀里好好的安慰,而她面对的却是一个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丈夫。这样的他,又怎么知道她的痛苦,又怎么来安慰她呢?   这让她感到了绝望。   她将自己的脸深埋进手掌中,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她的伤心和哭泣,她讨厌昀哲这样,但是更恨自己。她现在有什么权利对昀哲喊呢,明明应该体谅他才对,他的残缺自己不能忍受了么?怎么可以这样,何恩雅,你不是爱他吗?你是那么爱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她痛苦无助到快要崩溃的时候,倏然被搂进了一个怀抱,是昀哲,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宽厚,可以容纳自己所有的任性和残忍,将她牢牢地抱住。   恩雅投身在他怀里,肆意的哭泣起来,想要把自己的伤心难过全都哭够。   【没关系,就算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昀哲将自己写的字条,推到恩雅面前。   现在恩雅终于哭够了,也平静下来,他们终于能好好的交流,也让昀哲明白了恩雅到底为什么难过。   【你不懂,怎么没关系?我想要孩子,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恩雅已经跟随了他的步伐,下意识的在纸上回答,因为说到孩子情绪激动,她的字迹也凌乱而用力。   昀哲握住她的手,试着平抚她的情绪,谊冰说过,紧张的情绪不适合恩雅。虽然她曾经的精神疾病已经痊愈,但还是需要舒缓的环境。   被他温暖的手掌握着,专注的眼眸也深邃如海,这里面有能让恩雅安定的力量。   她试着深吸了一口气,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又在纸上写到:【昀哲,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没有孩子的家是不完整的。】   她将自己的心事写给他看。   昀哲看着她写的话,沉默半晌,提起笔,在她那句话下面写到:【好,那我们就要一个孩子,你说的对,有了孩子家才完整。】   “昀哲!”恩雅因他写的话,而惊喜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搂住投身过来的妻子。   恩雅靠在他怀里,又想到了什么,提起笔慢慢的写到:【但是,不容易有孩子……】   还画上了沮丧的表情。   昀哲轻轻拉起她的手,【别心急,医生不是说也有成功怀孕的么?我们把孩子看成是上天的礼物,带着虔诚的心,顺其自然的态度来迎接他好吗?】   “昀哲,我爱你。”恩雅亮晶晶的眼看着他,充满了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重新拥有的爱情   我们都在努力是吗   孩子的冲突过去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有了昀哲的安慰,恩雅觉得放心了很多,虽然还想要孩子,但也认同了这并不是着急就能实现的事。   不过心底隐隐总有些焦虑,而且昀哲最近越来越忙,晚上留在公司的情形也变得多起来。   过去看过他赶设计稿也有熬夜不回家的情况,恩雅就不会太在意,然而现在他们才刚刚复婚没多久,再加上孩子,不知为什么,在昀哲不回家的夜晚,恩雅会觉得特别寂寞,心里也会有很多的不安。   她会变得无所事事,什么都做不进去,只想快点见到丈夫,这让她自己也不由思忖过去在没有昀哲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然而那些寂寞绝望的时光仿佛已被现在的温情幸福所填满,渐渐变得模糊了,人的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明明一些还在昨天的事情,会随着情境的不同被淡忘,甚至连那些失落的感情都模糊不清起来。   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想象没有昀哲的生活了。也许就是这份在乎,才让恩雅变得更患得患失起来。   所以连昀哲的不回家,都会让她有些许不安。   她好像时刻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让自己有什么胡思乱想。况且他身边还有那样以为漂亮热情的助理小姐。   恩雅对海蓝的印象很鲜明,感觉并不是很好,不喜欢她看昀哲的眼神,那分明有着不能言说的感情。   她不知道昀哲知不知道,怕他知道海蓝的感情,又希望他已经明白了并淡然处之。恩雅对自己现在这么小心眼也有些受不了,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没安全感,在乎的女人了呢?   本想很快有个孩子来更深的牵系住彼此,但是自己怀孕不易的事实却摆在那里,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对昀哲有什么影响,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在意,但是这份不在意却反而让恩雅不安。   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不能生育的妻子呢?况且昀哲明明很喜欢小孩的。   但是她想怀孕的时候,他又不赞同,他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难道真的像他所说是没有做好准备,还是,只是不想跟她有孩子?   这个想法会令恩雅感到惊恐。她害怕有这种可能,昀哲怎么会不想要他们的小孩?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   但是那晚他抗拒的表情还是很清晰地映在脑海中。   恩雅深吸一口气,决定出去走走,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也许她该给这个周末安排些活动。这个星期昀哲会去日本出差,所以她又要一个人度周末了。   如果呆在家里,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她一定又会乱想,恩雅想给自己安排点节目,而不是那么患得患失的想着丈夫的爱。   周末的晚上,她去了学院一位教授家里的聚会。   属于音乐家的晚宴,熟悉的人小聚一下,分享美食,聊着家常。女人们聚在一起,自然聊到了丈夫小孩的事。   恩雅慢慢地啜饮了一口红酒,看着外面的月光很想去散散步,在她举步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她怔了一下,就看到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被几位熟悉的朋友围着,正掩面而泣。   她们什么时候聊到要哭了?恩雅有点疑惑,因为她一直在走神,也并没有细听她们之间的聊天。   虽然那位在哭着的女子她并不认得,但围在一起的几个人,都跟恩雅关系不错,一个朋友甚至向恩雅招招手,要她过来坐。恩雅便只好走过去。   “怎么了?”她疑惑地小声问朋友。   朋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在哭的是王夫人,就是王查理教授的妻子,刚刚结婚没多久,听说丈夫有外遇了。”   “查理?”恩雅吃了一惊,在学院里查理是很受学生欢迎的男老师,长相斯文倜傥又十分温柔,所以很多女学生都暗恋他。   他结婚的时候很多女学生还心碎了呢,怎么结婚没多久就外遇了呢?恩雅对他的印象不错,看他斯文老实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会有外遇的男人。   “是不是搞错了?”恩雅还是很疑惑。   “被王夫人亲眼看到的,刚才说起来才哭得这么伤心。查理似乎已经认错了,但王夫人还是觉得委屈,唉,男人……”朋友轻声叹道。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恩雅有点傻气的说,忍不住想反驳,她身边的男人都很好啊。   “只是掩饰得比较好而已,”朋友轻哼了一声,恩雅想因为她是不婚主义者,所以对男人很有偏见吧。   “恩雅,你也要小心,别以为你老公听不到就不会搞外遇,看紧点,男人都是一种货色。那个查理,看上去那么老实,还不是嫌弃老婆不能生孩子,在外面搞花样。”   “她不能生孩子?”恩雅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为什么,朋友无心的这句话,竟令她打了个冷颤。   “是啊,王夫人被查出是不孕症,那以后她说丈夫对她就不同了,以前明明很恩爱的。”   “也不能因为不能生小孩就……”恩雅神色有点怔怔,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你刚结婚还不懂,这种事情又不是少数,很常见好不好,有多少女人是因为不孕被丈夫抛弃的。男人这种自私的生物,说到传宗接代的时候,比谁都传统,如果老婆不能生,夫妻感情会不出现危机?你见过谁能恩爱到老的,到最后还不是靠小孩来维系。”朋友的神情变得很愤愤,似乎深有体会,恩雅吃惊地看着她。   “筱蛮?”   “算了,恩雅不说了,说起来就心情不好。”朋友似乎想到什么往事,神情寂寥地站起身。   恩雅看着她的身影,心里也变得怪怪,不可否认,她的话带给自己的冲击很大,再看脸上泪痕还未干的王夫人,心里更难受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她一直不能集中精神,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来这个聚会,听到这些扰乱心思的话。   这种时候非常想打电话给昀哲,听听他的声音……   恩雅为自己的想法怔住,听他的声音?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怎么听呢?虽然他并不是不能说话,但因为听不到,昀哲似乎已经不再说话了。   即使恩雅能明白那种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而无法开口讲话的心情,但总是太多的失落。   那种极深的失落感在今晚更甚,如果在这种不安的时候,可以听一听他的声音?   记忆里很好听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又非常温柔,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   恩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集中精神开车,昀哲,什么时候已经怎么想你了呢?   可是,为什么横垣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多。   是本来就这么多,还是她渐渐发现了,亦或是变得越来越多?   回到家沐浴过后,发现手机上有昀哲传来的短讯。   “睡了么,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总是这样很普通的问候言语,虽然可以感受到他的关心,但恩雅也会觉得不满足,希望他说得更多,或是打上一句我想你也比这样简单好啊。这种心情在这个晚上更深。   “还没睡,昀哲,我很想你。”她回复过去。   期盼他很快能回应自己,然而过了很久,也没有回音。在恩雅失望地都想要拨电话过去闹闹他的时候,终于有了回应。   “对不起,刚才在改图纸。小傻瓜,早点睡,明天我就回来了。”又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恩雅有点小生气地咬住嘴唇,将手机扔到床上,人也仰躺下来,寂静的夜,连空气都是清冷的,她开了灯,并不想关。将头埋到枕头里,去嗅属于昀哲的味道,可以让她安心的气息。   她闭着眼睛喃喃:“晚安,昀哲。”   “恩雅,今天这么早就走?”芷悠笑着看好友提着包包要匆忙离开的模样。   恩雅笑起来,“昀哲今天回来,跟校长请了假。”   “要去机场接他吗?”芷悠觉得他们有点夸张。   “才不是,他让我不要去,那我就回家准备晚餐。”恩雅心情很好的回答,她准备弄一餐很浪漫的烛光晚餐。   芷悠露出羡慕的表情,“欸,刚结婚真好,我们家那个,已经迈入老夫老妻的生活,一点情趣都没有了。”   “那我走了,byebye。”恩雅开心地跟芷悠告别,准备先去采购,然后实行她的烛光晚餐计划。   等她全部准备好,铺上雪白的桌巾,摆上精致的餐盘,红玫瑰,还有浪漫的蜡烛之后,在烤箱里的美食也叮咚作响,预备完毕了。   何恩雅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竟不知不觉到了七点。昀哲说六点左右会到家,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在恩雅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先响起短讯。   她打开查看,果然是昀哲发给她的。   恩雅,对不起,客户临时要改动,现在正准备开会,不能回来吃晚餐了。   匆匆的讯息,在恩雅看来有些冰冷。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她正在甜蜜又暖和的粉红色心境中,一下将它们全都浇熄。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非常厌恶昀哲的工作。那些可恶的图纸为什么总要改来改去,他辛苦不说,还要那么忙,连回家陪妻子吃晚餐的时间也没有。   恩雅一时很失望,觉得累了在椅子上坐下,那在水晶灯光里燃着的蜡烛,本来应该很美,此时看上去竟也是那么讽刺。是在笑话她的孤单和落寞么?   他怎么会那么忙?   恩雅怔怔地想,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并没有那么忙啊,而且他无论多晚都会回来煮东西给自己吃,恩雅模糊的想起好几年前的结婚生活。   现在的昀哲和那时的昀哲不一样了么?   “你刚结婚还不懂,这种事情又不是少数,很常见好不好,有多少女人是因为不孕被丈夫抛弃的。如果老婆不能生,夫妻感情会不出现危机,你见过谁能恩爱到老的,到最后还不是靠小孩来维系。”   不知怎么朋友的话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恩雅打了个冷战,连忙摇头,不要乱想,何恩雅,昀哲才不会这样。他说过没有孩子也不要紧,他一直都是那么好的丈夫……   恩雅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将声音开得很大,让寂静的屋子里充满声浪,来冲淡自己不可抑止的胡思乱想。   志衡跟她说过,如果停止不了乱想的时候就想办法转移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白昼是黑夜的证明   太过在意的我   诉说着自己苍白的痛苦   却忘记了你的痛苦   昀哲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恩雅听见声音,虽然很想跑过去吻他,但是不知怎么,睡在床上的身体并没有动。   甚至在听到他进到卧室时,闭起了眼睛,下意识的装睡。   感到他俯身在自己脸颊亲吻了一下,温暖的手指摩挲过自己额头,那手指带着薄茧,是让恩雅心安的碰触。   她露出了笑容,就仿佛正在甜睡。   昀哲离开她走去浴室冲澡,恩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回来了感觉就是不一样,室内的灯光都变得温暖安心起来,有浅浅的水声从浴室传来,那种声音落在心上,是能让人安定的声音,昨天还觉得冷清的大房子,现在竟变得温暖又安宁,有了家的感觉。   恩雅将头埋在柔软的被褥里,甜甜的笑起来。   昀哲冲澡出来,轻手轻脚地躺到她身边,不想吵醒她。不过他刚躺下去,身旁的恩雅就翻身过来,整个人都偎到他怀里。   昀哲讶异了一下,准备关灯的手被恩雅握住,只能顺势抱住她,让她依偎过来。   恩雅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可以听到他沉稳的心跳,还有身上沐浴过后的淡淡气息,都充满了熟悉的诱惑。   她的昀哲终于回来了,这样在他身边,一切的胡思乱想都变得微不足道。   恩雅仰起头,像只慵懒地小猫咪那样等着昀哲吻她。昀哲微微一笑,轻轻覆住了她的唇,温柔又甜蜜的一个吻,带着思念的味道。   恩雅在他怀里摩挲着身子,喜欢这样被他吻着,能让她感受到爱。   双手不由自主地圈住他脖颈,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肆意的亲吻着,想要更深的被爱,感受他。   然而昀哲并没有继续下去,结束了这让她神智迷离的吻之后,关了灯,只是把她抱入怀里,似乎想要睡觉了。   恩雅整个人渴望更多的亲昵与爱抚,昀哲的举动无意一盆冰水,恩雅气他对自己这么冷淡,但看他疲惫脸上掩饰不住的倦色,又无法对他发火。   只是心里仿佛落了个大洞,那股深切的不满足与空虚感攫住她,叫她无法对这样的情况置之不理。   第二天是周六,恩雅一夜都不怎么能入眠,结果到早上才睡着,反而睡过头,等她醒过来才发觉昀哲已经不在身边。   穿着睡衣就急急地奔出卧室,在厨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才轻轻舒了口气,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在紧张些什么。   昀哲做了简单的早餐,看见恩雅微微一笑,指了指冰柜上的便签,恩雅看过去才发现他在上面写了话。   “我今天还要去公司,午餐不想煮的话去谊冰家里蹭饭吧,跟他打过招呼了,今天浩然他们也会来,大家聚一下。”昀哲笑笑地看着恩雅,本以为她也会很开心,却没想到看到她呆滞的脸。   她的视线还在那张纸上,半晌才落到他脸庞,“我不想去那里。”看着他的眼睛说。   她的语速并不快,昀哲可以清晰地读出。   【不想去没关系。】昀哲对她比了比,是简单的手语,他想恩雅能够懂。   恩雅看他的手势,忽然说:“为什么你周六还要去公司呢?昨天也才刚刚出差回来,工作有那么忙吗?还是,你根本不想陪我?”   她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到后面语速也快。   昀哲大概的读懂了,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并且反应那么强烈。   【恩雅,】比了她的名字,还在迟疑是不是要写给她看。   恩雅却忽然推过他的手,“我想要的不是这样!你不能给我更多的爱吗?我要更多的爱!”   她喊的很大声,神情也是激烈的,昀哲并不能听到,但她的样子还是让他吃惊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她嘴唇的动作让他读出了那句话,她想要更多的爱。   昀哲心上一震,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难道他给她的爱还不够多,她还不能感受么?   来到公司准备准备着会议资料的时候,昀哲还兜在早晨的情绪里出不来。恩雅不开心的脸,她的脾气,都深深的烙印在心里。她是那样对自己喊想要更多的爱,他表达的还不透彻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么?   昀哲看着手里的资料夹,轻轻叹了口气,心上有种闷闷的难受。   【怎么了,一大早没精神?】海蓝走过来,拍拍他的手,对他比了比。   昀哲摇了摇头,海蓝看他有些失落的眼,手指若有所思的抚过结婚戒指,这让她心里一刺,有种厌恶的情绪泛滥上来,又是和那个女人有关吧。   自从回来这里,和那女人结婚之后,昀哲似乎比过去多了很多烦恼。过去几年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多的表情,时常有着淡淡的愁绪,眉会不由自主的皱起来。   她看过他们俩人居然写纸条来交谈,昀哲脸上担忧的神色那个女人可以视而不见,会有这样的情侣么,连沟通都不能吧。   想到这里,海蓝便对何恩雅充满了厌恶。   恩雅还是到了谊冰和芷悠家,虽然是老朋友说说笑笑很有意思,但她都不怎么提得起精神。   早上莫名其妙对昀哲发火,害她现在心情还很差。心里有着许多不安稳的情绪,在意着怀孕,也在意着昀哲对自己的感情。从前在他身边的时候明明很安定的,从不曾在意过他是否很爱自己,为什么现在会变得那么在意呢?   何恩雅,你是会在意吧。过去没有领悟自己爱他,所以都不去细想他的爱,现在确定了这个人,当然会想要他全部的感情。也毕竟分开了这些年,他对她的爱情还能否如过去一样?   “恩雅,怎么了,今天好像精神不大好?”芷悠给她递了杯果汁,顺便翻着订餐的电话。   “今天就叫外面送料理过来,不想自己做呢。”她微笑着说,又看看厅里边跟小孩玩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欸,那两个家伙叫他们做饭也弄不来,只怕会更加麻烦,少不了还要给他们收拾,要是昀哲也来就好了,他的手艺很棒呢。”   “他现在也不是经常做的,”恩雅回了神,淡淡地说了一句。   “男人毕竟不是天生下厨的啊,有几个男人愿意一直做家庭煮夫。”芷悠笑起来,一付这很正常的模样。   但是恩雅就不赞同,“可是以前他明明都会给我准备好,”有点不甘心的回嘴。   “他工作那么忙,哪可能餐餐都给你准备好,而且你现在不也挺会做家事么?”芷悠笑着摇摇头,觉得昀哲有点把恩雅给宠坏了。   “芷悠姐,”恩雅忽然叫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芷悠决定了要打的料理电话,从书页上抬起头,看向恩雅。   恩雅的神情似乎有点迷惘,不确定的样子,怔怔地看她:“男人会因为老婆不能生孩子而嫌弃她么?”   芷悠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傻瓜,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当然不会了,你又在哪里听了什么?”看恩雅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芷悠就觉得她又把认真放错地方了。   “周末聚会的时候碰到的事,那位夫人好可怜,说她不能生育,丈夫有了外遇。”恩雅闷闷地说,不知为什么总是忘不了那件事,像有阴影缠绕在心头。   “这要因人而异,有外遇这种事又不是这一个原因,主要还是看人吧。傻恩雅,你不会是在担心自己也会遇到这种事?”芷悠看她思索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地喊起来。天哪,她居然还会担心昀哲,可看她的表情又好像就是。   “芷悠姐,我又想多了吗?”   “当然,”芷悠轻轻一叹,抚了抚她肩膀,这几年一直在恩雅身边,知道她心理疾病复原之后,还一直存有纤细敏感多想的感情症状,这丫头可真会乱想啊。   “恩雅,你还不相信昀哲吗?有时间在这里乱想,不如想想我们下周去度假的节目好了。”芷悠决意分散她的注意力,这也是心理医生给他们这些朋友的建议。   恩雅回到家,忍不住还是拨了昀哲的手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拨这通电话,只是看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本来她以为昀哲今天会早点回家的,毕竟早上自己还发了脾气。   “喂,请问是谁?”电话真被接起的时候,恩雅吓了一跳。昀哲应该不会接电话的啊,他根本听不到,他会用简讯回应她。   “是我,方海蓝,你打昀哲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好听的声音,这个声音恩雅还记得,是昀哲那位美丽的女助理。   “我想找我丈夫,”恩雅在电话这边咬唇,又说不出让昀哲来听电话的要求,她也知道不该打电话,她只是急切地想见到昀哲,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接听电话的却是这个女人。   “昀哲和我在一起,他现在睡着了,不能听你的电话。”方海蓝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令恩雅不由呼吸一窒。   她……说了什么?昀哲和她在一起,他睡着了?她为什么要说这样暧昧的话?   “请你叫醒他,并告诉他我在找他。”恩雅下意识的生气,不客气地说。   “何小姐,昀哲睡着了我不想叫醒他,还有,就算他醒着也不可能接你的电话。你似乎总是忘了这一点。”方海蓝淡淡地说,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恩雅气得想再拨电话过去的时候,却被告知电话已关机。拿着手机茫然的嘟嘟声从听筒传来,她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感到自己的气愤,可恶,这个方海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在以什么立场在跟自己说话。   恩雅站起身,披上外套,拿了钥匙就往外走,她要去昀哲的工作室,究竟怎么了,让这个女人可以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她要弄清楚。   海蓝把绿茶递给昀哲,手有些发抖,但专注在图纸上的昀哲根本没有发现。   他很随意的喝了一口,在旁边看着的海蓝一颗心却仿佛到了喉咙口,攥紧了手心,她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她不想再等了。   只要想到恩雅方才打电话来的那股气势,就让她不想制止自己这么做。   何恩雅打电话的时候,昀哲正在会议室见客户,所以是她接的电话。   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海蓝心里就有一股受不了的怒火,明明这几年她都守在昀哲身边,本来以为自己有机会的,为什么回到上海就要被那个女人抢先?   还是这么可恶不懂珍惜的女人。   看着昀哲把那杯绿茶都喝下,海蓝才退出办公室,心里不安的跳动似乎稍稍缓下来,既然她已经做了,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告诉自己。   那个女人一定会来吧,挂她电话的时候没有留一点情面。   昀哲摘下眼镜搁了笔,准备伸个懒腰,也许最近真的熬夜太多,怎么会这么困?   还想今天早点回去跟恩雅谈一谈,要了解她的不安才能知道她为什么发脾气,恩雅已经很久没有情绪失控的迹象了。   看了看时间,还可以睡一下再回去。昀哲觉得眼皮太重,那股睡意实在太强烈,便想在他办公室的床上先小睡一下。   打开门跟海蓝打个招呼,对她比:【海蓝,我忽然很困,先睡一下,如果纪云那边有了消息,就叫醒我。】   海蓝点了点头,回复他我明白了。   昀哲又打个哈欠,真的不行了,得休息一下。   星期天的office,客户已经离开,只有她和昀哲。   海蓝听着里面沉静的声音,想昀哲应该已经睡着了,便轻轻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昀哲的办公室里有另外开辟的别间,安置了浴室和床铺,是为熬夜加班准备的,海蓝对这里很熟悉,她心跳得厉害,手握在门把上,微一转动,那门便旋开了。   走进去,自己一直爱慕着的男人果然陷入了熟睡。侧卧在那里,没有防备的睡颜。   方海蓝望着季昀哲的睡颜,这个男人,她爱了很久的男人,第一次可以如此接近他。   俊美的侧颜清隽安然,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上投上了暗影,偶尔的颤动透露出几分纯真的孩气,竟是这么迷人。   海蓝感觉到自己的心动,不知不觉地坐到他身边,伸出手轻抚过他脸庞,   “季昀哲,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还没来得及告白,他就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而且是那个根本配不上她的女人,方海蓝不喜欢何恩雅。   何恩雅甚至连手语都不愿为季昀哲学,那个娇媚任性的女人,会真的懂昀哲么?   他们又再复婚,以前好像是兄弟两抢一个女人,失去过一次,还是这么不懂珍惜,方海蓝实在不明白季昀哲到底喜欢她什么。   海蓝脱了衣服抱住昀哲的时候有瞬间的屏息。   尽管确信对方不会醒,因为她在他的饮料里放了相当分量的安眠药,但还是紧张得厉害。   她可以听到自己砰然的心跳,一颗心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剧烈的跳动着。   褪去他的衬衫,男人性感的体魄呈现在面前,他的身材真好,结实的胸肌,劲瘦的身躯,壁垒分明的腹肌,一切都刚刚好,一定经常去健身房锻炼。   环抱住他的时候,他温暖的身体与自己冰凉的肌肤接触,泛起一股颤栗。   海蓝闭上眼,幻想被这个男人抱住的情景,如果是他主动地抱住自己,那该是怎样美妙的时刻。   方海蓝,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也在跟自己打赌不是么?   那个女人会来吗?如果让她看到这样的情景,那骄傲任性的大小姐一定会受不了。   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但是她就是想赌一下,如果赢了会有得到昀哲的机会,如果输了也不过是为自己的感情做最后一搏,跟现在一样一无所有而已。   何恩雅对季昀哲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她一直这么认为。   恩雅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她的昀哲,她的丈夫,此刻正搂抱着另外一个女人,他们赤身露体的搂在一起,那么安然惬意的姿态。   她是来办公室找他,可怎样也想不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失魂落魄地走过去,颤抖着身体,伸出手臂用力去推还在熟睡的男人。   “季昀哲……”喊出的声音都压抑着不敢置信和痛苦。   昀哲睡意正浓,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好像看到了恩雅,   “恩雅……”他怔怔地看她,实在是很困倦,睁不开眼,这几天为了赶设计图睡得太少,身体都像有千斤重。   “季昀哲!”恩雅忽然发出尖锐的叫喊。   昀哲听不到,仍恍惚地揉着眼睛,但他身边的海蓝已经醒了。   海蓝看着恩雅的视线里没有歉意,反而充满强势,恩雅的思绪呆滞,受到极大的打击。   昀哲慢慢地清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他身边拥着薄被□□着的方海蓝,还有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到极点,已经摇摇欲坠的妻子,恩雅?   昀哲下意识地看自己,在自己身上找到了同样的尴尬,他竟□□了上身,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还来不及思索的时候,恩雅已经转身夺门而出。   恩雅!他喊她,喉咙里发出自己也听不到的支离声音。   电光火石里终于清醒了,看向身边的方海蓝。   恩雅疯了一样的跑着,一边跑一边觉得脸颊痒得厉害,摸上去满脸湿漉。脚下一个踉跄,歪倒了身子,摔倒在地,终于无力再爬起,失声痛哭起来。   【你做了什么?】昀哲穿上自己的衬衫,冷静而严厉的眼看着海蓝。   海蓝在他的注视下竟有几分瑟缩,但仍强装镇定。   【我和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情况让恩雅看见?】昀哲彻底清醒了,扣上扣子从床上站起来,严厉的神情比问方海蓝。   【我喜欢你!】海蓝忽然激烈地朝他比,甚至顾不得自己不整的衣衫。   昀哲沉默地看她,眼睛里写满了失望,【喜欢我,就做这样的事?去伤害别人?】   【何恩雅和你不合适,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你!你和她在一起,都是你在牵就她,这样的女人不能给你幸福!】   【这和你无关!】昀哲冷冷地比回去。   【和我无关?】海蓝忽然笑起来,笑得厉害,眼睛里朦胧有泪,【季昀哲,我也只是想赌一把而已,如果她真的爱你,在乎你,她就可以相信你,这个误会也可以解除。如果不是,那也只能说明你们爱情的脆弱,根本不堪一击。她也根本没那么爱你!】   昀哲默然看着她,视线冷淡而怜悯,半晌才比了一句:【你并不懂爱。】   见他转身要走,方海兰倏然拉住他,【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么?】她晶亮的眼看着他,闪烁的泪光已经无处隐藏。   那张脸上是那么悲伤的表情。   昀哲看着她,【你做错了。】   雨丝落在身上,恩雅觉得自己无处可去。浑身湿透,只剩下冷的感觉。   李志衡听见门铃声响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恩雅却令他吃了一惊。   “恩雅!”   那是一个怎样的恩雅啊?就像从湖里捞起,全部的湿透,湿漉的脸上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恩雅动了脚步,身体却一软,眼看就要倒下,志衡急忙扶住她。   “恩雅,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李志衡着急地说。   恩雅的声色苍白而惶恐,志衡找来毛巾将她湿漉的身体围住,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良久之后,室内温暖的温度才慢慢让恩雅回神。   她和志衡相对坐着,志衡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可可。   恩雅下意识地接牢,双手附在杯身,想要感受温度,让自己的心镇定一点。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志衡小心地问她,看着她的神色,作为朋友又是一名心理医生,他有理由担心恩雅现在的状况。毕竟她有过抑郁的精神病史。   “志衡……”恩雅默然地抬头,眼里模糊闪着泪光,这让志衡感到心痛。   “我……”恩雅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到昀哲,想到方海蓝,他们睡在一起的画面,她心里就刺痛到窒息。   那些像闪电一样劈过的画面,使她感到晕眩。   季昀哲是接到了李志衡传来的讯息,才知道恩雅在他家里。   他匆忙感到志衡家的时候,并没见到恩雅。   “她睡着了。”李志衡写给他看。   昀哲点点头,急忙写给他:“她还好吗?”   恩雅跑出去的时候,情绪是那样激动,这让昀哲非常担心。   志衡看了他一眼,“我给她服用了一点镇定的药物,太多激烈的情绪对她没有好处。”   志衡看着昀哲焦急的眉眼,又在纸上写到,“这件事,是误会么?”   季昀哲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恩雅会全部告诉李志衡。   “别介意,我既是她的医生又是她的朋友。”志衡耸耸肩,为自己的冒昧提问做了解释。   “海蓝,是她吗?”志衡多少了解自己这个表妹,在某些方面会做出偏激的事情。   昀哲点点头,在纸上回复他:“这是个误会。”   李志衡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为海蓝向你们道歉。”   虽然他可以理解海蓝的心情,但海蓝这样的做法他并不认同。没想到他们表兄妹各自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   “恩雅的情况会好转么?见到我会不会再刺激她,我担心……”昀哲写出自己的担忧,虽然已经过去数年,但她曾经发病的样子还深深映在记忆。   “这件事,还是对她说清楚比较好。她的情绪虽然会激动,但发病的几率并不高,恩雅已经痊愈几年了,况且这又是个误会。她可能会有一段反抗期,情绪上不受控制,但基本上不用太担心。”志衡给出自己的建议。   昀哲点点头,“等她醒了,我带她回家。”   恩雅醒过来见到昀哲的时候,就把自己手边的枕头扔了过去。激烈的情绪还来不及涌上来,便被志衡拉住。   “恩雅,你镇定一点,这件事有误会,你先和昀哲回家,好好谈一下。”志衡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中透出属于心理医生专有的沉稳,那让恩雅想起自己以往在接受他催眠治疗时的声音。   “志衡,”她怔怔地看他。   志衡点了点头,“何恩雅,记住,你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不再是个精神患者,你是正常人,所以试着用理智和勇敢的心态,去解决事情。”   恩雅看着他,又回头去看站在那里的昀哲,他的眼神和以往一样的关切,还有担忧。   恩雅慢慢地站起身,看着昀哲的眼睛:“我跟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这沉默的世界使你厌恶吗   你无心的一句话   会使我的世界沉入黑暗   而我所能给的只是这份残缺的爱   回家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沉默而窒息,恩雅又感到难以呼吸和心里涌动的那些快要爆发的情绪。   明明想照志衡说的那样做,理智地听昀哲解释,然后再把事情说清楚,为什么此刻两人独处的时候就变得沉不住气呢?   只要一看身边这个男人,心口就像被一只手狠抓住,他和那个女人躺在一起互相搂抱的画面,就像梦靥深攫住她,叫她的心火又无法自持。   关了门,恩雅不理昀哲,只是匆匆地往卧室走,她很想去换件衣服,并且冲个澡把今天的事情都忘掉,先睡一觉明天再想,如果以这种状态交谈,很可能自己会失控。   但是,却被昀哲拉住了手。他一使力,就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与他面对面。   “放手!”恩雅喊出的声音已经充满怒气。   昀哲没有放,反而更紧的握住她手腕。   “我叫你放手!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恩雅喊起来,并使劲想要挣脱他。   昀哲想要去抱她,却被恩雅狠踢了一脚,迫使他意料之外没有站稳,而倏然松了手。   “你这个大骗子,这个坏家伙,居然这么对我!”恩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涌出来,泪眼摩挲的看他,语声也颤抖。   【恩雅,这是误会。】昀哲急促地比起来,脸上也写满了焦急。   “我听不懂!我听不懂!”恩雅尖锐地喊起来,双手捂住耳朵,死命的摇头,倏然看向他,崩溃失声:   “我已经受够这种比划了!我讨厌手语,讨厌这样比手势!讨厌到极点!”她口不择言地想把心里的情绪全都喊出来。   昀哲还想去拉她,却在辨认着她口型的时候,模糊地读出了她的意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呆呆地看她。   恩雅流着眼泪,脸上却带着痛苦又失望的表情:“季昀哲,我讨厌这样,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说话了?把过去的昀哲还给我!我要过去那个可以对我说话的昀哲!”她蒙着自己的眼睛,痛楚的喊。   昀哲痛苦的心还想去辨认她的口型,想要知道她说了什么,多解读一分却更伤一分。   她在说想要过去的昀哲么?她终于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了,是这样么……昀哲的心仿佛被割裂,有一只手在瞬间的拉扯着,那种酸楚痉挛的疼痛又浮现上来,甚至比从前所有感受过的都更甚。   他的眼睛黯淡下去,看着这样痛哭流泪的恩雅,他却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呢,无力又痛楚的感情,带着深深的寂寥与酸楚,那样戳刺着他的心。   恩雅倏然推开了他,急促地跑回卧室,砰的关上门,跌到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都对他喊了什么?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呢?何恩雅,就算你再痛苦,再委屈,再受不了他做出这样的事,你也不能说出这样过分的话啊。   为什么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她趴在被褥间,只是尽情的哭泣,想要把痛苦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恩雅吃了镇定剂,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她醒来的时候昀哲已经不在家里。   在恩雅还没来得及惊慌的时候,就看到床边折叠的蓝色便笺。那上面熟悉的字迹,有着昀哲留给她的讯息。   “恩雅,我去公司了,项目今天收尾。”没有再多一句的话,也不解释昨天的事,也没有往日贴心的关照,要她吃饭,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恩雅心里潮湿,与混沌的思绪混在一起,   何恩雅,该怎么办?你昨天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昀哲会记着么?你们要完了吗?   在思绪窒息前,她狠命制止了自己的思想,打开浴室的花洒,任刷刷水声冲淡一切。   昀哲在msn上收到方纪云急切的短信。   “怎么回事,为什么跟我说要把海蓝调回日本?”   “发生了一些事,没有办法再留她在身边工作。”昀哲简单的回复。   “你还是知道了?”方纪云很快的打来一句话。   昀哲怔了一下,纪云却又很快说了话:“她喜欢你的事,看来这丫头还是没能忍住。”   “学长,你早知道?”昀哲回复过去。   “整个公司除了你这根木头大概没人不知道吧。话说回来,我也没想到会那么戏剧性,你在上海又碰到恩雅,然后又那么快的复婚。唉,我本来以为海蓝会有机会的。”方纪云回复过来一长段话,还打了很长的感叹号。   “把海蓝调回去是可以,不过你缺少了这样一个会手语的助理,可能短期内工作会有点困难。”   “没关系,这些都可以克服。调她回去也是为了她好,只能再次麻烦学长了。”   “臭小子,说得你好像不是老板一样,别忘了公司有一半也是你的,怎么给我感觉你只是个给我打工的,连这种事还要跟我过意不去。”方纪云打来一张冒火的脸,最后还发了个吐舌的表情。   昀哲淡淡一笑,“图纸今天交给客户了,客户满意,这个项目基本ok了。”   “好,收到,那海蓝的事情就这么决定吧,我这里随时都可以。”方纪云回复他。   昀哲下了线,正好海蓝推开门走进他办公室。   昀哲示意她坐下来。   海蓝却没有坐,而是站在那里,神色有些激动,比出的手语也比往日幅度大。   【你要让我回东京?】   【是这样。】昀哲简单的回应。   【就因为我做了那件事?】   【不止是这样,海蓝,你应该知道,回去那里对你我都好。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一起工作,我也不可能回应你的感情。】昀哲看着她比。   海蓝看着他的脸,露出伤感的笑容,【季昀哲,你这次是生气了么?因为我那么做,造成了你跟那个女人的误会,所以你也会生气。在你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你生气。】   【如果伤害到你,我很抱歉。】昀哲只是淡淡的回应。   【其实你完全可以炒了我,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冒犯到你,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海蓝寂寥的神色里带着自嘲。   【如果不想回去你也可以辞职。我只是认可你的工作能力,却不能认同你这次所做的事。】昀哲看着她的眼睛,对她比道。   “我会考虑。”海蓝看着他,最后这句没有比手势,而是用嘴说了出来。   昀哲读到了她的唇语。   海蓝推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只是感到了痛苦,方海蓝,你输了,输给那个你认为一无是处的女人。   也许你不该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但是,季昀哲,我还是不会后悔。因为这样,我才可以拥抱你,这么长久以来最接近的时刻。   处理完了一些后续的事情,昀哲本以为今天可以早点走,结果离开公司时天色又暗下来。   坐上计程车,松懈的情绪终于感到了一些疲惫。回到家要面对恩雅,有些问题必须解决,但是,昀哲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处理。   昨天她说的那些话依然清晰地刺痛着神经。   她已经厌恶了手语,厌恶了这样和他交流,婚前的一些担心,终于还是发生了,他们要怎么生活下去。   昀哲转头,凝视着窗外,匆忙掠过的街景,霓虹夜色中却看不到他和恩雅的未来。   回到家,却被家里的光景吓了一大跳。   一层的客厅里有许多人,屋子已经装饰成party的样子,四散的杂物,堆放的自助餐盘,碗碟,还有掉落的食物,人群在空旷的地方扭动着身体,肆意的跳舞。   虽然听不到声音,也可以想象屋内此刻放着如何震动劲热的音乐,看着那些年轻人疯狂的扭头摇摆身体,一副沉醉在重节奏音乐中的模样。   昀哲在人群中寻着那个身影,不然他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然后,他看见了恩雅。   那穿着火红色紧身衣裙的魅惑女子,真的是恩雅吗?   她清纯的脸上此刻化了艳丽的妆容,眼影的颜色用到夸张,几乎看不清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   恩雅看见了他,笑着对他挥挥手,身子贴过来,手环上了他颈项,还在跟着音乐扭动,乐呵呵地说:“昀哲你回来了,你看,这个派对还不错吧,都是我的学生呢。”   昀哲头痛起来,拉住了恩雅的手,一使力把她拉到了静处,深邃的眼定定看她。   “别不开心,因为专辑录好了在课上的时候说起来,学生们就说要庆祝一下。”恩雅挽住他的手,还想像刚才一样肆意微笑,却不是那么有底气。   “你可以上楼去休息,反正……不会妨碍到你。”恩雅咬了咬嘴唇,胡乱比划了几下,不敢看昀哲的眼睛,也不知道她比的手语昀哲能不能看懂。   昀哲还在看她,那深漆的眼里有恩雅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的大手摸过来,恩雅怔了一下,以为他要做什么,他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额头。   然后,她看着昀哲走上楼去,没再管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恩雅心里就酸酸的,所有想要尽情狂欢的情绪都一扫而尽了。   本来,她是不想单独面对昀哲,才在学生的怂恿下开了这场庆祝party,但是现在弄成这样,她反而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错事。   昀哲放任自己睡了很深的一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阳光从透明的窗纱射进来,模糊的睁开眼,身边的恩雅还睡得很沉,均匀的呼吸掠过他鼻尖,昀哲才看清她与自己贴得很近很近。   心上拂过柔软与爱怜,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轻触她的脸颊。   到浴室冲澡的时候才模糊地想起今天好像是约好一同去度假的日子。   手上的工作完成,恩雅的专辑也录制好了,上个礼拜就和浩然说定了几家一起去度假。   昀哲关了花洒,系上浴衣,从浴室出来连忙翻看日历,果然是今天,约定好一起去浩然所定的乡村别墅的日子。   昀哲套了T恤跟长裤走下楼,触目所及的狼藉让他扶住额头,虽然睡了很好的一觉,现在又有些头痛起来。   自助餐点的碗盘已经都被服务生收走,杂物也都处理带走,但狂欢过后的室内还是凌乱得可以。   昀哲环顾四周,动手清理起来。   散乱的酒杯,沙发上落下的鲜奶油,还有许多狼藉的痕迹,不能被收走的杂物,做这些清洁工作恐怕要一段时间。所幸与浩然约定的时间是下午,还有充裕,他必须要打扫干净。   说他有轻微的洁癖也好,昀哲就是受不了家里这么乱。放着这样的家叫他去度假,他实在做不出来。   吃过早餐之后便开始全盘打扫。理去那些没被收走的垃圾,换下沙发的套子,又将被移动的家居都摆放回原地,等到他开始埋头擦地板的时候,恩雅从楼上走了下来。   恩雅还有些宿醉的头痛,昨夜的确饮了太多酒,抚着额头靠在楼梯不太情愿地走下来,在看到那个背对她擦地板的身影时,怔了一怔。   她环顾四周,慢慢地看清楚,才发觉凌乱的室内已经被整理得差不多了。她弄得这样乱,结果还要昀哲来整理,恩雅心里有一股难受的情绪,可以叫阿姨来整理啊,不知为什么昀哲这样做,让恩雅觉得自己又制造了麻烦。   她慢慢地走近他,碰触到他的身体,“昀哲。”轻轻地喊他。   昀哲感到有人碰自己,抬起头,对上恩雅的脸。   那张脸还有种宿醉未醒的不适感,他站起身,摸了摸恩雅的额头,很正常的温度,这让他放下心来。   他指了指餐厅,示意恩雅早餐准备在那里,叫她过去吃早餐,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快中午。   恩雅分辨着他脸上的神情,觉得他并没有生自己的气,稍稍放下心来。   本来以为会尴尬的气氛,好像没有这样,无论是海蓝的那件事,还是自己昨夜在家里胡乱狂欢的事,似乎都在这明朗的阳光中散去了。   恩雅害怕自己失控时说出的话,会对他们之间造成影响,但现在给她的感觉不是这样,昀哲看她的眼还是很温柔。   “不要弄了,等下叫常来的阿姨过来打扫。”恩雅拉住昀哲的手,不想他再辛苦。   昀哲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将恩雅往餐厅推,恩雅只能在餐桌前坐下。打开罩子,里面有昀哲为她准备的早餐,鲜榨的果汁,还有解酒的蜂蜜水,另外还有一份新鲜的果蔬沙拉,和几片烘焙的清爽面包片。   恩雅有些震动地望着昀哲,想不到他还会对自己这样仔细,她喝了酒的确吃不下东西,这些新鲜的蔬果正对她现在的胃口。   但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在她说了那么残忍的话之后,他怎么能还待她如此呢?   眼睛有些发热,见昀哲低了头在她对面写着什么,恩雅连忙忍下自己的眼泪,不想让视线模糊。   昀哲将写好的纸条递到她面前:“今天是和浩然他们约好的日子,去度假,忘了吗?”   恩雅怔怔地看着,对他点了点头。   昀哲淡淡一笑,又写给她:“你吃好早餐准备一下行礼,等下出发,你来开车,我在这里没有驾照,这边聋人不能开车。”   聋人那两个字让恩雅很不舒服,却不能反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折磨   在心中谛听海浪的声音   我与你的爱如同这海浪回荡   你听见了吗   恩雅开车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很多,酒差不多都醒了,在新鲜的蔬果照料下,情绪也不错。   只是车内有点沉默,恩雅便按了音乐,开始收听广播。她时而转头看旁边的昀哲,他系着保险带,头仰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明亮的光线从车窗照进来,在金色的光影里,他的睫毛根根分明,似乎都染了金色的光晕,俊逸的侧颜如雕塑般,恩雅都有些看呆,以至于身后传来的喇叭声示意她快开车,红绿灯已经跳转了。   恩雅不情愿的转眼,在开车的间隙还是忍不住偷偷看身边的丈夫。在这样清新明朗的日子里,有一件事她很确定,自己心底深处是多么的为这个男人心动。   不管发生了多少事,季昀哲,总是那个可以轻易挑动她心绪的男人。   浩然的车子跟在后面,想何恩雅这个女人开车速度倒是很快,很有男性的驾驶风格,怎么现在一下子变得慢吞吞。   他不知道恩雅此刻的分心,所以跟在她身后很想超越过去。   浩然开心地超过恩雅时,对着车窗挥了挥手,“嗨,恩雅,不要慢下来啊!”   身旁的妻子纤语为丈夫的孩子气忍俊不禁。   恩雅被浩然的声音打断思绪,才专心驾驶起来。   昀哲似乎睡得很熟,她不想打断他的睡眠。过去这些日子,他工作很辛苦,时常熬夜,早上又把自己弄乱的屋子那样打扫了一遍,恩雅想自己还真是不会做贤妻良母。   这种时候不是都应该妻子为丈夫准备好煲汤,给他纾解疲劳的吗,她居然还给他增添麻烦。   可是想到之前海蓝的事她就还是会生气。最可恶的是,昀哲也没有好好给她解释。那天只说了是误会,后来因为自己发脾气而没能好好的沟通,现在他居然闭口不提了。难道以为她真的不会生气了?   恩雅想着,又觉得昀哲有点可恨起来。   毕竟是那种场面,在那样的时候,没几个女人能不在意吧。他居然和另外一个女人睡在一起,而且都不穿衣服,可恶,恩雅想起来觉得心口又有一把火。   车子驶进乡村别墅的时候首先迎来了一片绿地,明媚的颜色照亮了心灵,就像把都市的凡尘都涤净。恩雅的心情好起来,仿佛也带上了乡村的温暖。   谊冰和浩然夫妇都已经停好车下来,恩雅停了车想去叫醒身边的昀哲,他真的睡太久,居然一路睡到目的地。   凑到丈夫身边,轻解了他的保险带,他温暖的呼吸就拂过自己脸庞,莫名地心动到,那双闭着眼睛是多么漂亮啊。   恩雅情不自禁地覆上他的唇,亲吻住那两片薄薄又性感的嘴唇。   昀哲朦朦胧胧地醒过来,感觉唇间的柔软与亲昵,是恩雅在吻自己。昀哲心间震动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屏息。   恩雅闭着眼睛,想要更深的相触,却被车窗外浩然的怪叫中断了情绪,   “喂,你们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都到了,还不快出来?这种事等下回房做也不迟吧!”   两人只能尴尬地放开,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恩雅甚至看到了丈夫脸上淡淡的红晕,这让她心里的欢喜又深了几分。   “到各自房间去把行礼放下,半小时后集合,我们开始活动!”组织者浩然兴致勃勃地招呼大家。   谊冰晃了晃手上的钥匙,笑着说:“家伙,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房间,搞这么神秘。”   “哈哈哈,反正是适合大家风格的,由鄙人我精心准备,快去快去,都去看看吧!”浩然略作神秘的挤眼。   昀哲拿着行礼先上了楼,恩雅跟在他后面。打开房间的时候两个人都被那满床的红玫瑰吓了一跳,那么艳丽的颜色,中间是花束,四周还散漫了花瓣,这就是江浩然所搞的浪漫?   两人相视一笑,恩雅好奇谊冰他们房间是什么,便退了出来跑到隔壁芷悠的房间,却发觉两间房毫无新意的一致,这边芷悠夫妇也正对着满床的玫瑰发呆。   恩雅笑起来,浩然这家伙挖空心思就想出这些东西,亏他还设计服装。   跑回自己房里,昀哲已经打开行李箱。   恩雅关上门,坐到床上与他面对面,幽幽的眼一个劲地对着昀哲瞧。   昀哲被她瞧的不自在,眼里露出疑惑,默默地看她。   恩雅拉起他的手,“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她的话很清晰地传递给他,昀哲神色一怔,慢慢放开了手,回头去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恩雅看他拿出的是纸和笔,神色一黯:“不用,你可以比给我看,我能懂的。”   她望着他的眼睛说,但是昀哲只是摇了摇头,依旧低头开始在纸上写字。   “你想问海蓝的事吗?”   恩雅点了点头。   昀哲又低头写,“我跟海蓝没有什么,那是一个误会,抱歉让你受到了伤害。”   恩雅没想到他解释得这么简单,但是更详细的是什么,这样解释还不够么?她发觉自己也没有办法再追问下去。   拿过他手中的笔,她也低头写了一句:“她喜欢你对不对?”   昀哲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恩雅叹了口气,也许事情就是她理解得那样,也可能不是,但是她觉得自己很难不去相信昀哲,事实上,她好像已经相信了。   恩雅抓住他双手,让他看着自己,“以后不会给别人这种机会?”   昀哲凝视她,半晌点了点头。   恩雅一下投身到他怀里,靠着他胸前喃喃道:“其实你可以说话的,就算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说出来很可笑,但能说给我听该有多好……”   晚餐是浩然安排在河边的烤肉大会。   好朋友们围坐在一起,烤肉喝酒,很是惬意。   不过恩雅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昀哲对其他人都比了手势,但是对她,居然没再做过一次手语。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迅速沉下去。   “我已经受够这种比划了!我讨厌手语,讨厌这样比手势!讨厌到极点!”   自己那天说过的话像电影回放般清晰地回转了一遍,她看着篝火边微笑的昀哲,心脏竟感到倏然一抽。天哪,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会对他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所以,他都不再跟自己交流了么?这个想法让恩雅太害怕了。   她努力地回想,发觉真的,从昨天到现在,昀哲都没对自己比过手语,他都是用写来告诉她。   何恩雅,你该怎么办?   烤肉大会结束,浩然提议要到club去续摊,这个提议被大家接受了。昀哲有点不想去,但又不想扫朋友的兴,事实上他对那种灯光流转音乐轰响的地方并不能很适应。自己什么都听不到,跑到那样的地方总感觉格格不入。   但身边的恩雅是第一个举手赞同的,所以昀哲不想去的念头被压了下来。   浩然叫了一辆大车子,所有人都喝了酒,大家都不能开车,所以坐着一起去很方便。   上车的时候昀哲把手伸给恩雅,想扶她上来,但是恩雅没有接手,反而自己爬上了车子。昀哲看着她,感觉到她是在生气。但想不出有什么事让她生气,误会也解释过,刚才恩雅明明看起来也很开心,怎么才一下又变得情绪化。   他发觉自己对女人的了解真是太少了,尤其是他身边这个感情细腻的小妻子。   何恩雅是在跟自己生着气,当然看到昀哲时也有一些牙痒痒的。觉得他有点过分,只因为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他就不再对自己比手语了吗?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害她更难受。   在生气的时候她忘记了自己的话会有多伤人。   Club迷离的灯光,每处似乎都差不多,当人群下了舞场,那摇曳狂乱的气氛就当了最□□。   浩然跳得热了,才奔过来喝一点饮料,同时想拽着死党谊冰一块儿下去。   “喂,我说,昀哲不跳就算了,你干嘛也像个木头坐在这儿,跟我下去嘛!”在吵杂的音乐里他对着朋友大声说。   耿谊冰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是看芷悠跟恩雅在那里跳得开心,也就忍着了,本来他早想拉着老婆走人。   芷悠跳累了也走过来休息,热舞之后脸上都是汗水,谊冰给老婆递上果汁,“休息一下吧,看你这么跳我的心脏受不了。”他有点抱怨地说,不喜欢老婆大人跟别的男人扭来扭去,怎么看都不顺眼。   浩然听到了哈哈笑起来,“喂,我说,你怎么那么小气,看看昀哲都不说什么,恩雅不是比芷悠更疯。”   说到恩雅,几个人脸上都有一些不安,在他们看来,今晚的恩雅和平日不大一样。   在舞池里搂着陌生男人亲密的跳舞,那相贴的姿势都快完全交缠在一块儿了,谊冰和浩然问自己,如果是自己的妻子,好像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恩雅怎么回事,明知道她老公也在这里。三双眼睛同时望向昀哲,他坐在那里神色间有些寂寥和沉默,眼睛并没有望着舞池,而是定定地望在一处,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浩然想去把恩雅拉回来了,觉得这个女人有点过分了。   恩雅在舞池里放纵地跳着,这样强劲的节奏,使劲的摇摆,好像能把心里不舒服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浩然好不容易挤过来拉住她,她身边的男人还不乐意,想要把浩然挤过去,江浩然都有点恼火了。   “何恩雅,你还没跳够吗?你老公都走了!”他喊得大声,要在这吵杂的音乐里把话说清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遑论身边那个瞧着恩雅快要流口水的男人,让他倒足了胃口。   恩雅听到了浩然的话,摆动的身躯在一瞬间静止,回过头看他的眼神有些震然。   浩然感到舒了口气,“最好快点出来。”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出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总有一个人   会付出多一点受伤多一些   爱情没有绝对的公平   如果那是我们想要的相守   我愿意   季昀哲沿着江边慢慢地走,晚上的夜风吹过来,抚过人脸上很舒服。他双手□□口袋,任由夜风肆意地吹拂,只希望再大一点,好将心里的烦躁全都吹走。   伫立在江边,望着远处点点渔火,闪闪烁烁,在那样的灯火下都有许多故事,会有相爱的恋人,或是挑灯编制的慈母,温暖的相聚,不合适的分离。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故事,每个人的悲喜经验,变成了人生。   就像他和恩雅的婚姻,搁浅在这半摊,停滞不前。   结婚前的担忧似乎都在一桩桩发生,她不适应这样的一个自己,无法沟通,甚至手语,都变成了沉重的阻滞。他不想在自己比着手语时,看到她眼中的不耐与失望,也不想继续这样殆尽并不牢固的感情。   许多年的分离,终于决定相守,绝不是要换回一个这样的结果。可是究竟该怎样继续下去,他发现自己缺乏勇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退缩。   他可能已经造成了她的困扰,最后会变成她的包袱么?   昀哲深吸一口气,无法再继续想下去。出神地望着远处的灯火。   恩雅回到住处并没有见到昀哲,心里的不安更深了,她脑海里一直浮现芷悠刚才对她说的话。   “恩雅,你在干什么?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都知道,只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时的情绪,在昀哲面前,好像变得尤其任性。   恩雅奔跑在空旷的草地上,寻着这条别墅的路去找昀哲。   终于,让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月色下慢慢地朝这里步行过来。恩雅心神一荡,飞快地跑过去,奔到他面前再也忍不住,一下紧紧拥住他。   昀哲被忽然奔上来抱住自己的恩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接牢她身体,怕她因冲力而摔倒。   恩雅紧紧地搂着他脖子,灼热的眼泪就这样流溢下来,那泪水里有着羞愧不安和害怕,只要一想起自己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她就羞愧地无法抬头看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我又做错了很多事,甚至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昀哲,我真的不是讨厌你比手语,我只是生气……”   她的眼泪控制不了,抵在他胸前就这样一股脑儿的说话,昀哲想要扳起她的脸,读她的嘴唇也没能,只是断断续续地看她抖动的双唇,还有让他心疼的泪水。   恩雅抱着他,一直不肯放开,也不怕他看着自己狼狈的哭,所有担心害怕的情绪都哭泣出来,不想再和他分开,也不想再和他生气,她不能没有他。   昀哲只好抱住她,等她哭够了,哭得他胸前都湿了一片,恩雅红红的眼睛才亮晶晶地望住他,那眼神里有着深深的眷恋和惧怕,就好像他会从她眼前消失一样。   昀哲心上一抽,忍不住又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恩雅感受他坚实的手臂将自己抱牢,心上那些不安渐渐地被驱散,此时此刻,只有他温暖的怀抱。   “昀哲,昀哲……我是那么爱你……”恩雅抵在他胸膛,颤抖的红唇,喃喃地诉说心语。   昀哲大手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擦干,眼神里有着不舍与心疼,那都让恩雅心上酸酸的,痴痴看着他不想放手。   昀哲点了点她鼻子,牵起她的手,往住处走,恩雅却忽然拉住他的手,停在那里。   他回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见恩雅把她腰间系着的丝巾拿下来。折叠成长条往她自己的眼睛蒙去。   昀哲不解她要做什么,恩雅看着他,慢慢说:“我把眼睛蒙住,你牵着我走,好不好?”   昀哲了解了她的意思,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但也没再反对。   恩雅把自己的眼睛完全蒙住,变成漆黑一片,耳边只有虫鸣与夜风的声音。她伸出手,想去寻找昀哲的手。   一只温暖的大掌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包容在手心,粗糙的带着薄薄的茧,却立时让她感到安心。   他牵住了自己,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又非常陌生的地方,恩雅被他牵着,跟着他往前走。   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在他的牵引下跟随,被厚实大掌握着的手,只感觉到无尽的温暖,安全,信任,安心,昀哲带给她的,在这漆黑的一刻,不用眼睛去看世界的一刻,终于深深的感受到了。   这个男人,就是她一生想要依靠的港湾,就算他听不到,就算他有着残缺,他还是带给她没人能给的安心感。何恩雅,现在你残缺的世界里,是这个男人引导着你的方向,不会放开你的手。   就算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她都有信心昀哲不会放开她的手,会一直牵着她,一直到老。   她的眼泪又流溢下来,落在蒙住眼睛的丝巾上,但是一颗心却冲破了混沌,比以往更清晰更坚定地认识到了这份爱情。   夜深了,昀哲冲浴出来,发现室内已经关了灯,他想恩雅也许太累睡着了,便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踱到床边,尽量不去吵醒她。   刚刚躺下却立时被一个柔软的身躯拥抱,鼻息间有熟悉的淡香水味,那是恩雅的味道,她抱着他,柔软的嘴唇贴覆上来,带着热度,亲-昵的吻他。   吻里的热情与放纵都让昀哲有些措手不及,昀哲抚上她脸颊,一只手却去拧亮了灯,在温暖的桔色光线下看恩雅的脸。不确定她此刻的情绪。   恩雅在他的注视下并没感到害羞,脸颊被昀哲宽厚的手掌捧住,那样与他深深对视,他的眼神里有一些探究又深邃得看不见底,恩雅感到自己一颗心怦怦的跳动,有一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对他的渴望与希冀,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心意,好好的爱自己。   恩雅想着,忽然伸手扳过昀哲的头,手指都□□他浓密的发,火热的眼盈盈望他:“昀哲,我爱你。”   在他面前,毫无羞涩的说出这句爱语,只想他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感受他片刻的屏息,显然自己的话他了解了,恩雅轻轻一笑,越发大胆的探身过去,搂住丈夫的颈项,热情的吻又再度献上。   亲昵的缠-吻在荡漾的情绪中蔓延开来,昀哲慢慢地主动强势起来,反手关了灯,抱着恩雅跌倒在床上。   抚过她细嫩的脸颊,顺着那优美的颈部曲线抚摸下去,勾画着妻子美好有致的线条,每一寸的柔嫩肌肤也都为粗糙的大掌所掌握,温存的摩挲。   “嗯,”恩雅在他的亲吻下发出惬意的呻-吟,微抬身子更为主动的相迎。   赤-裸的相贴,搂住丈夫坚实的体魄,雄浑可靠的胸膛,壁垒分明的小腹,贴着自己,可以感受那肌肉的力与美,如此魅惑的风景,却只有自己独享,恩雅心中有种拥有这个男人的自豪感。   神智迷离的赞叹时,受他有力的一-挺,瞬间失魂,甜蜜的呻-吟溢出口中。   (以下和谐,因为章节一直被锁,请谅解)   汗湿的脸颊被轻轻捧住,昀哲深邃的眼注视着她,撩过她散乱的长发,恩雅下意识地闭上眼,渴望他的亲吻,温柔又火热的嘴唇再度交叠……   恩雅搂着昀哲的脖子,快要不能呼吸了才不舍地放开,氤氲的眼望着他,甜蜜地笑,仿佛要把这一切的美好全都留存起来。   昀哲温柔的大掌抚过她脸颊,梳理着她的长发,让那张娇美的容颜更清晰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恩雅拉过他的手,水色的唇亲吻过指间,一根一根,最后轻轻地含住,满满的爱意蓄满了她湿润的眼。   昀哲身躯一悸,挺身吻住那玫瑰般的嘴唇,将自己的热情全都交付。恩雅顽皮地笑声被淹没在深情又热-辣的吻中,再度变成了媚人的呻-吟。   晨风轻抚在脸颊,昀哲在深度眠睡中慢慢睁开了眼睛。手臂揽过身边,才发觉身边的人已经不见,恩雅这儿早就起来,他微微一笑,卷过被子,又再翻个身,还想再睡一会儿。   清新的空气与窗外的花香鸟鸣混合在一块,十分美好的早晨,静谧的又让人安心。   抬眼望了望时间,才八点刚过,却在收回视线时瞥见了台灯边放着的一支红玫瑰,以及那支玫瑰下的白色信笺。   带着好奇心,昀哲伸手过去取过来,展开信笺熟悉的自己便映入眼中。   “给最爱的老公:”   昀哲微笑起来,猜不到恩雅写了什么给自己,就接着往下看。   “昀哲,我想要跟你说一些事。包括我这些天的心情,还有许多许多缠绕在心底的想法,也许会很过分,但是我想要告诉你。   我很抱歉,那天对你说了那样的话,说厌倦了手语,不想再比,那肯定伤害了你,昀哲,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在这个世上,我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你,却偏偏,总是做不好。   我控制不住情绪,才会那样发狂地喊出来,但真的,我并不是厌倦,我只是,对自己觉得沮丧。   我明明爱你,无论多深的言语都无法表达,这份深藏在我内心的感情。   我有时会对自己失望,因为我还不能很好的比手语,每天和你沟通的时候,我心里都会有一点紧张,怕自己不能明白你的意思,你会觉得和我生活辛苦。   这样的情绪越深,我就会害怕再一次失去你,我绝不要承受那种可怕的可能,只要想到一点,都会有崩溃的感觉。   所以我想好好的学,但是越是这样就越有排拒的心理,我也不明白这么矛盾从何而来。   在录制唱片的时候,在学校授课的时候,我就会感到松一口气,因为不需要再去思索自己的手语能力何时会提高,何时可以让你不再要写便利贴,我们通过手势就可以完全无碍的交流。   可能我的适应能力真得太差了,越对自己有希冀就越是容易沮丧。   这两个月来你的工作都很忙,有时候甚至星期天都会加班。我们相处的时间变短了,你不在我就会觉得好寂寞。   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我就停止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上个周末我给自己安排节目,去参加朋友家里的派队,结果听到了一桩很不幸的事情,某个女友,因为不能生育,她丈夫就有了外遇,我看见她哭泣的情景,心里就觉得好沉重。   我忽然想到自己,想到我们,我知道这样很傻,别人的事情和我们并没有关系,也没有相连的地方,我却还是要担忧这种并不存在的东西。   晚上我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时,那种寂寞从未如此无法忍耐过。   我忽然会害怕,会想如果你对我的感情也变化的话,我该怎么办。   昀哲你会骂我对不对?居然如此的胡思乱想,但是最近我的心思一直被这些不切实际的乱想所纠缠。   虽然你说过没有孩子没关系,但我知道你是多么喜欢小孩,我也好怕我自己不能生该怎么办。   后来看到你和海蓝,我真的快疯了。   我的思想有那么长久的空白空白到无法思索任何事情,我跑去志衡那里,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心理医生,一直都很熟悉我的情况,给我注射了镇定剂,我真怕自己那晚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再后来我们争吵,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对你发脾气,那些都是我无法掩饰自己心底的惧怕和惊慌。   我想要相信你,也许,我不能百分百的相信,因为我心里还会有小别扭,不能原谅那样跟海蓝在一起的你,即使有什么误会,也是你的不小心跟疏忽造成,所以还是会生气。   我怕面对你尴尬,所以才叫了学生到家里来胡闹,搞了那乱七八糟的派队,还有昨天在club跳舞也是。   现在想起来,我真是任性的一塌糊涂,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用了最糟糕的方法来处理事情。   但是,昀哲,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对不对,所以,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些日子以来做错的事,将来也可能还会做错事。   昨天晚上你牵着我的手回来,从没有比那一刻更深的体会。   这个人,会一直牵着我的手,不管遇到什么风雨,这双手都不会放开我,而我,又多么爱这个男人。   傻气的我,把心里的想法都说给你听,但请你看过以后就不要记得,也不要提起,这样糗的事我不想再做一次。   爱你的恩雅。”   江浩然抓着头发不情不愿地起床,因为老婆大人命令他要做一些早餐的准备,不要老是依赖女眷。   所以当浩然睡眼惺忪地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恩雅时,真是吃了一大惊的。   “恩雅……”他瞪大了眼,盯着眼前的恩雅上下看,她穿着舒适惬意的居家装扮不足为奇,但是,身上还系了一条浅蓝色的围兜,一副贤妻良母在做家事的模样,这就非常惊奇了。   恩雅微微一笑,“怎么了,你是肚子饿了要来厨房找吃的吗?”   “不是,我……”浩然张着嘴巴,变成了大舌头,话讲不清楚。   “如果要吃早餐还要再等一下,因为我做的松饼刚刚放进烤箱里,现在只有刚拌好的鲜果莎拉可以吃。”   “昀哲呢?”浩然脑袋转不过来,呆呆地问。   “他还在睡啊,所以我才来准备早餐。”   “不是,我是说,你现在做的事不是他在做的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浩然继续大舌头,是因为恩雅这副模样给他的刺激实在太深了,以往的画面都应该倒过来才是真实。   恩雅被他逗笑,笑得太厉害而不得不捂住嘴巴,“喂,江浩然,有那么吃惊吗?我偶尔做一下家事会把你吓成这样。”   浩然摸着脑袋迷糊糊地往房间走的时候,心智还是不清醒的,女人,真的太善变了,到底有几个模样啊。   想起昨天晚上还在疯疯癫癫不顾老公的恩雅,今天早上居然换成一副贤惠模样,欸,江浩然,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她们到底有几个面目。   不过看恩雅心情这么好的样子,她和昀哲应该没事,浩然这样想,也放松下来。   经过谊冰夫妇房间的时候,浩然坏心的砰砰敲门。   耿谊冰系着晨衣板着脸开的门:“大清早的,你不睡发神经?”   “何恩雅在厨房做菜,为我们准备早餐,欢迎观赏。”浩然笑呵呵地抛下一句话,屁颠颠的走远。   留下一脸惊讶的谊冰夫妇。   浩然、谊冰夫妇都惊奇地看着恩雅准备的早餐,白色桌巾布置的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餐。新鲜的颜色,配合着玻璃的餐具,折射出透明的光耀来,看了惹人食欲。   他们都很难相信这一餐居然是何恩雅准备的。   恩雅笑起来,“别光看啊,快吃吧,味道还可以的。”   看着四张比自己还吃惊的脸,她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不经意地看了看楼上,昀哲还没下来,恩雅犹豫着是不是要去叫醒他,或者他还在睡,也或许他正在看她的信。   那样她才不要去叫他,万一撞见他正在看自己的信多尴尬啊。   “昀哲那家伙也睡过头了吧,去把他叫下来。恩雅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早餐,不是只给我们吃的吧。”浩然取笑起她来。   恩雅脸颊莫名一红,正说着,就看到昀哲从楼上走了下来。   “喂,快过来!”浩然对他摆了摆手。   有那么一瞬间,恩雅居然不敢对视昀哲的眼睛。想到自己的那封信,她就会觉得很窘迫,那种把自己心思全然呈现在他面前,有种被全部看透的羞涩感。   “昀哲,你老婆准备了这么好的早餐呢!”浩然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   恩雅转身去厨房把烤好的松饼端出来,藉以回避自己的不好意思,昀哲却跟着她走进厨房。   “不用进来,我自己可以。”打开烤箱的门,恩雅还是不敢看昀哲的眼睛。   在她想要戴上手套去把盘子取出来时,被昀哲拉住了手,那双深漆的眼很深地凝视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被他这样注视,恩雅觉得自己又被看到透彻,更亲密时都没有这样害羞的感觉。   昀哲抓着她的手吻了吻,对她比了个手势,恩雅猜那是让他来的意思,但看他修长的手指又在自己面前比手语时,怔怔又感动的,完全不知说什么好,那代表他已经原谅她了,是吗?   恩雅伸出手,一下就搂住昀哲的颈项,贴着他的脸颊飞快的亲吻了一下,正巧浩然跑进来撞见这一幕。   “欸呀,我真是不能看啊不能看。”   恩雅这次没再不好意思,笑着放开昀哲,与他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你的纵容跟宠爱   会让我忘了你的残缺   忘记了我不仅是你的妻子   也是你的耳朵你的左手跟右手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夏天来了,炙热的空气里感情也仿佛益加升温。恩雅觉得自己的婚姻生活已经迈入稳固的步调,自己的手语在这几个月里也进步了很多。   学习的时候不再有排斥和烦躁的心绪,也不会急于求成,在乎着自己能学到多少,一切都不再害怕,即使有看不懂昀哲的时候,他们有自己的相处方式来沟通,把之前的陌生疏离都一点点的剥离了。   六月里,恩雅收到了一份更为惊喜的礼物,她怀孕了!   在医生的告知里,恩雅简直惊喜得不敢相信,迫不及待地跑到昀哲的工作室,没有任何预告的紧抱住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知道,也成了公司里的一段佳话。   那以后,谁都知道boss有个热情的小妻子,兴奋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   因为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恩雅搜集了许多育儿知识,准备好好的安胎,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属于她和昀哲的小生命,是他们爱的结晶,多么珍贵的上天赐予的礼物。   恩雅刻意减少了工作,原本新专辑录制完成的宣传取消了不少,大多时间只留在音乐学院授课,不再有外出演出。   对她来说,现在她身体里的小生命是第一,任何事情都不能与它相比。   也跟昀哲讨论过是男孩还是女孩,两个人都欣喜又小心翼翼的期盼着他们孩子的到来。   这天恩雅到志衡的心理诊所拿一些拜托他搜集的外国育婴产品资料,虽然恩雅才怀孕两个月,不过她已经买了一大堆的婴儿用品堆在家里,并还在孜孜不倦的补充。   对于妻子这种过度的热情,昀哲并没有阻止,他知道恩雅有多期盼这个小生命的诞生,所以即使家里已经开辟了一间房间来摆小婴孩的物品,也有许多用不上的,他还是开心地看着妻子乐在其中的添置这些。   恩雅来到志衡诊所的时候手里也提了大包小包,这些是她今天逛商场的时候被推荐的新型母婴服,据说采用最新式的材料,安全一百分,贴身又舒适的剪裁,所以恩雅一下买了几件来试试。   推开诊所的门与迎面出来的人碰到了一起,恩雅第一反应就是要保护自己的肚子,所以她的人是安然无恙地躲到旁边,手上提的购物袋却落了一地。   “对不起,”撞上她的人发出歉然的声音。   恩雅本来弯身去拾自己的袋子,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却震了一震。   抬头下意识地望上那张脸,属于陌生人的脸,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俊朗男人,只是他的声音……   “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对不起,是我太急了。”男人帮忙拾起恩雅掉落的东西,微笑着看她。   很温柔绅士的男人,配上这个声音,都让她有片刻的错觉,以为是昀哲。   这男人的声音竟和记忆里昀哲的声音相似,恩雅简直有错觉,如果闭上眼听这个人说话,她真的会以为是昀哲。虽然记忆里,丈夫的声音已经是好几年前,却并没有模糊,反而异常怀念。   世上还有如此的巧合,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竟有着如此相似的声音。   男人见她呆呆望着自己,笑了一笑,行礼后便礼貌地离开。   恩雅看他走远了,才回过神走进志衡的办公室。   志衡正在接听电话,示意恩雅等他一下。   恩雅在舒服的沙发上坐下,喝着护士小姐端来的奇异果汁,有点出神地回想自己刚才的遭遇。   “想什么呢?”志衡挂断电话,微笑地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刚才的奇遇,”恩雅笑了笑,耸耸肩,把自己买的那些袋子全都堆到沙发上。   志衡露出夸张的神色,盯着她:“恩雅,你是不是也买太多了,这些日子你买的东西都可以自己开家母婴店了吧。”   “没关系,多买点放着嘛,以后再生第二个小孩的时候也可以用。”   志衡笑了笑,深黑的眼望着她:“你还打算养很多个?”   “没错啦,我喜欢小孩,最好有三四个,家里多热闹。”恩雅呵呵地笑起来。   志衡感叹地望着她,想到自己从前的感情,可以放下了,不论如何,看着恩雅现在幸福的模样,他都觉得很欣慰。   “你说的奇遇是什么?”他想起恩雅之前说的那句话,在自己诊所还会有什么奇遇。   “刚才我进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你没事吧?”志衡听到她撞到,不由有些担心。   恩雅摆摆手,“我没事,志衡,并没有撞到,只是东西掉了一地。不过,很奇妙的,那个人有着让我非常熟悉和怀念的声音。”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和昀哲从前一模一样。”恩雅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果汁,声音里有点怀念。   志衡的神色中也露出讶异,“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恩雅点点头,“我也很吃惊呢。”志衡一直是她的心理医生,也是多年的好友,在志衡面前,很多话题都能随意地聊。   “等下,你说刚刚碰到的,在我这里出去的男人……”志衡思索起来。   “嗯,在电梯口遇见的,也许你认识?”恩雅笑起来。   “刚才是有个男人从我这里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你碰到的那位,他是我大学的学长,非常厉害的心理学博士。你不会就在说他吧?”志衡笑着打趣。   恩雅耸耸肩,“只是偶然邂逅的声音而已。你知道,有时候我会有些想念昀哲的声音,毕竟他不是真的不可以说话……”恩雅的声音轻下来,神色中有些遗憾。   “恩雅,这需要时间,我也碰到过这样的病人,对一个听不见的人来说,即使他可以讲话,但要他开口都是非常的困难。因为他潜意识里排斥自己的声音,我们是体会不到那种听不到自己声音的恐惧。更何况昀哲的声带被灼伤过,他更加排斥自己的声音,认为那很嘶哑难听,所以他不想开口藉以手语,你并不能勉强他。”   “我知道,”恩雅轻轻叹口气,“有时候,我会希望他能有勇气,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吝啬开口,无论说出来的是怎样不成调的话语或是声音,如果能在我面前……”   “傻恩雅,就是在你面前才更困难。因为你是他最在乎的人,他不想把这么不堪的自己呈现在你面前。”志衡十分理解昀哲的心思,即便他不是心理医生,作为一个男人,换成他自己,也许会比昀哲更没勇气也说不定。   在他看来,昀哲作为一个残疾人,已经做得够好了,至少他能让自己和正常人没有障碍的生活在一起。虽然志衡明白昀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遇到过许多不便,但他真的佩服。   恩雅回到家的时候,昀哲已经回来了。他正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恩雅很喜欢看到丈夫这副模样,便笑着从后面搂住了他腰身。   昀哲的臂膀伸过来,把恩雅圈到正面,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老公,晚饭吃什么?”恩雅调皮地对他比划,闪亮的眼晶晶地望着他。   昀哲指了指料理台上的新鲜蔬果,恩雅看过去还是以清淡料理为主,不由噘嘴:“再下去我要变兔子啦,感觉你是在喂兔子。”   昀哲比了比,“谊冰说这个食谱对孕妇好。”   “他是外科医生,又不是妇科。”恩雅不依,“我想吃肉。”   “有牛肉。”昀哲笑着看她撒娇的样子。   “那个不够。”恩雅觉得那一点牛肉根本不能满足她现在非常想吃肉的心思。   最近她的口味的确改变了很多,以前不想吃的东西现在都想来尝一尝,反而以前喜欢的东西变得寡味了。   而且她发觉自己的食欲变得越来越好,也有点担心会发胖,不过昀哲都说了发胖也没关系,所以她也就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吃过晚餐连洗碗都是老公包了,恩雅觉得自己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好像现在整天除了吃和睡,都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悠闲地弹了一会儿琴,看昀哲洗好碗出来在沙发上收看电视,她盖上琴盖,跑到他身边去,在他身旁坐下,人就靠到他怀里,不想枕着垫子。   她对新闻节目没兴趣,看丈夫聚精会神地看着,觉得无聊了,就打个哈欠,闭上眼整个人都横躺下去,枕着昀哲的大腿,惬意的摆弄着手里的绒线玩偶。   慢慢地她觉得困了,不知不觉睡着起来。   等昀哲看完新闻,想动一动腿舒展一下姿势的时候,发觉老婆大人居然已经睡着,咧着的粉色嘴唇边居然还挂了一条晶莹。忍俊不禁,伸手轻轻地替她擦拭,多大的孩子啊,睡觉还流口水,她怀中孕育的那个小生命,也会笑这位妈妈吧。   调整姿势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恩雅抱起来,要把她抱回房间去睡。自从怀孕后,她变得比从前嗜睡很多。   安置在柔软的被褥里,替她盖上被子,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妻子鬓边的秀发,看着那张娇美的脸庞如此安静的睡颜,昀哲微微一笑,调弱了灯光,才转身离开。   在书房处理完一些因为要早回来而没再公司完成的事务后,揉了揉太阳穴,摘下眼睛,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   昀哲站起身,关了电脑走出书房。却看见恩雅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   “怎么了?”昀哲比问她。   “我肚子又饿了。”恩雅看见他,慢慢地比,迷糊中又带了一丝不好意思。   昀哲笑起来,“想吃什么?”   “我想吃烤红薯。”恩雅想了想,不知道红薯这个词比得对不对,果然昀哲一脸茫然。   恩雅只好推着他的背往前走,一起下了楼来到厨房,恩雅才在便利贴上写给他看:“烤红薯。”   昀哲怔了一下,努力回想冰箱里到底有没有这样食材。   好像……有的?他疑惑地想,打开冰箱的门,一层一层仔细查看,后来又想到也许不是在冰箱,打开储物柜看,终于发现了红薯。   他松了口气,对恩雅比:“我烤给你吃好不好?”   恩雅开心地点点头。   “那你先出去看会儿电视,不要在这里一直看着,否则我会紧张到失手。”昀哲笑着比。   恩雅噘了噘嘴,才慢慢地退出去,躺会沙发上调着电视。   昀哲想自己其实并不怎么会烤红薯,只能根据料理经验自行想象。   找出锡纸将洗净的红薯包起来,然后烦恼着烤箱的时间和温度,不过他很快决定了,转下旋钮,等待着美味。   恩雅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视,等着红薯的时候越来越饿,当她闻到烤红薯的香味飘过来,开心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回头就看到昀哲端着盘子走出来。   “慢慢吃,会烫。”在她迫不及待的动手剥之前,昀哲对她比了比。   恩雅甜甜的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脸幸福的看着红薯。   昀哲看她如此纯粹的开心,自己也感到了幸福。   “好好吃!”恩雅对他比出了大拇指,嘴巴也含糊不清的嘟囔,虽然听不到她甜美的声音,但昀哲觉得好像那声音回响到了心里,让他听到。   来年二月份的时候恩雅顺利生下了一个小公主。   粉嫩嫩皱巴巴的小孩被昀哲抱在怀里,充满了感动与感恩的心,这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望着妻子欣慰又温柔的眼,昀哲感到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是要守护他最爱妻女。   浩然和谊冰都羡慕的望着昀哲家的小公主,一个是还没当爸爸,一个是只有个捣蛋的儿子,都羡慕昀哲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小家伙虽然都没怎么睁开眼睛,皮肤也还是皱皱的,可白嫩嫩粉扑扑的就是让人觉到了她的可爱与珍贵,抱着她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小娃娃的哭声都特别响亮。   昀哲当起了全职奶爸。跟方纪云请了半年的假,放手公司让纪云一个人管,准备在家里半年全心照料孩子。   虽然纪云很不能接受,差点要跳起来,不过昀哲对他说也要给年轻设计师机会,让他们公司的新人设计师负责去做一些大案子,这也是公司将来的财富,这样才把纪云说服的。   但是身在东京的纪云还是赶回了上海,一是威胁一下昀哲不能全然放手,二是来祝贺他喜得千金,为他的宝贝小公主庆生。   昀哲会做这个决定也因为恩雅的关系。恩雅接受了新的工作,不仅在学院里的授课加重了,还要筹备新的演奏会。这样一来,只交给保姆,两个人都不放心,所以昀哲才决定在家照顾孩子。   对他来说,能照料着自己小宝贝的成长,也是无法取代的珍贵经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宝贝也已经八个月大了。   十月的时候,昀哲和恩雅带着小公主回新加坡看恩雅的父母。这些日子小宝贝一直跟着昀哲,所以这位专职爸爸的全套装备都配备得很好,比如袋鼠爸爸的抱婴带,小公主就这样安置在爸爸怀里,恩雅推着婴儿车,里面奶瓶,奶粉,玩具,属于小宝贝需要的一应俱全。   昀哲还不放心的再三查看,在恩雅催促着飞机快晚点之下才磨磨蹭蹭地从家里出来。   来到机场,办理手续的时候却被告知了飞机会晚半小时起飞,于是恩雅想去喝杯咖啡,而昀哲则发觉小公主的尿布需要换了,便带着女儿去婴儿室换尿布。   等替小公主换好尿布出来,屁屁上也擦了爽身粉,也花去了一些时间。   远远的,就看到恩雅在咖啡店门口对他比手语。   “怎么那么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登机。”两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如果说话需要叫喊,但是通过手语,却能清楚地知道恩雅在说什么。   昀哲发现恩雅四周的行人都对她注目,那种有些诧异又怜悯的眼神非常熟悉。一时间心里竟有些难受,他怔怔地没有回应。   恩雅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反而又对他比了一遍。   昀哲这样看着恩雅比手语,那种压在心上的沉重越深,她明明是一个健全的女生,现在却要被别人以这种眼神来看待,看她这样做着动作,就像她也是一个残障人,有着不可治愈的听疾,被别人异样的注视。   一瞬间,他有种冲动想要恩雅不要再比了,不想再看到四周这样异样的眼光,被人们这样的注视。   所以他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就拉住恩雅还在比着手语的手。   “怎么了?”恩雅奇怪地问他。   昀哲看了看四周,人群散了,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才对她比:“不要比了,我们上飞机吧。”   恩雅却拉住他:“为什么不比?你刚才究竟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舒服吗?”   “不是,恩雅,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你没发觉周围人看你的眼神,他们会以为你也是残疾……”昀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对恩雅比了出来。   在看到别人又对他们投以注视后,他比在空中的手,沮丧地放下,实在很不喜欢这样的感受。   恩雅却因为他这样遮掩的举动而有些恼火,本想与他争辩下去,但听到广播里又在提醒登机,便转过身往登机口走,没再理身后的昀哲。   一直到坐上飞机,恩雅都没再理会昀哲。   小公主甜甜地睡在旁边,昀哲轻轻地伸手过去拉住恩雅的手,却被恩雅甩开。   “对不起,”他轻轻地比了个手势。   “不要跟我说话。”恩雅有些生气的朝他比了一句,手势幅度也非常大,之后套上耳塞听音乐,真的不再理会昀哲。   所以到达新加坡后,恩雅父母看见女儿女婿的时候,都觉得气氛有点古怪。   不过因为在昀哲怀中的小宝贝太可爱了,吸引了他们全部的视线,便没再去细想女儿女婿的不自在。   回到恩雅父母的住家,昀哲跟恩雅决定今天他们来煮饭给父母吃,这正合了恩雅父母的心意,两位老人正想多陪着小公主玩呢,对那粉雕玉琢的小孙女都爱不释手,不肯放开一会儿。   于是恩雅示意昀哲跟她出去采购,把女儿留给两位老人。   恩雅开着车跟昀哲来到卖场,下车之前,她忽然对昀哲比:   “季昀哲,你不想在外面跟我比手语是不是?那好啊,今天我们就不要比,看你受不受的了。”   昀哲本来留意着恩雅的情绪,看她因为自己是真的生气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对于跟恩雅在人多的地方比着手语,他心底深处实在有排斥感。   恩雅这样说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推了推车跟在恩雅身后。   何恩雅看他这样木讷的反应,更是气呼呼的。这个傻瓜大男人,既有着大男人的自尊又有着不可抑制的自卑,这是微妙又矛盾的心理。   他这个样子会让她觉得心疼难过,但是又气他这样看不起自己,所以恩雅决定先不理他了,看他自己能不能反省。   故意看到想拿的食材就往推车里扔,也不管身后人的意见,昀哲推着推车,想跟她说是不是买太多了,这些没用,那些并不新鲜,但是恩雅都说了今天不再跟他比手语,他要怎么和她沟通。   昀哲有些苦恼地跟在恩雅身后,只能看她大肆的往推车里继续扔有的没的。   恩雅想着这个闷骚的男人,就是忍着不说话,明明也可以对自己喊,不过要他喊出声音来比不用手语更为难这个男人吧。   想到这里,恩雅又觉十分泄气,心里又是满满的疼惜。   身后传来卖场理货员的吆喝:“请让一下,危险。”   恩雅吓了一跳,迅速转头,就身后堆满了货物的大车急急推过来,而自己的丈夫,听不到声音,还认真地站在那里挑选恩雅喜欢的酸奶口味。   恩雅急急冲过去,拉着丈夫往自己怀里带,这一瞬间,那辆堆满货物的大型推车也刚好险险避过两人身侧。   昀哲看着恩雅因焦急而涨红的脸,靠在自己胸口不稳的呼吸,才意识到方才是多么惊险的一幕。   恩雅紧紧地抓着他,埋首在他胸口,眼眶有些莫名的灼热,这个傻瓜,傻瓜,如果她不一直好好看着他,怎么好?还和他赌什么气呢,心里满满的疼惜都揉在一起。   购物回来,昀哲就到厨房去料理食材了,恩雅跟母亲坐在一起,逗着小公主玩。   母亲看着女儿漾着笑意的脸,“恩雅,虽然昀哲能干,你也不能这样偷懒,平时在家里都是他做家事吗?”   “他做得多些,妈也知道我对这个不擅长。”   “你这孩子,怎么能都推给昀哲那孩子,刚才给宝宝换尿布都是他来,你都在干什么。”   “我很会冲奶粉。”恩雅绽唇对母亲露出淘气的笑,“没关系嘛,他喜欢做啊。”   “恩雅,你该帮他分担一点,昀哲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做这些事会比别人困难。”   “不会啊……”恩雅疑惑地看向母亲,“宝宝他照顾得很好。”   恩雅母亲摇了摇头,“是他太让着你了,我看你今天还在跟他闹脾气,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一点小事。”恩雅想到自己生气的事,叹了口气。   “恩雅,不要太任性了,昀哲那孩子不会做错事的。”   “妈你怎么又都怪我,难道一定是我错吗,他做错的时候也有呢,又不像你们看到的这么完美,只有跟他一起生活才知道。”恩雅听出母亲的偏心,不满的撅起嘴。   母亲笑起来,“哦,那你说说他有什么缺点,我看都是你这丫头胡扯。”   “就有啊,大男人,脾气倔,自己认定的事情都不听别人劝的,你别以为他脾气好,一生起气来,真的很难讨好。而且,又不肯认输,什么都喜欢逞强。”恩雅指点着丈夫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你这孩子,”母亲笑起来,摸了摸女儿的头。   夜深人静,恩雅还是无法入眠,翻个身,温暖的手掌伸过来,又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恩雅挣了挣,还是赌气的想抽离,睁开眼,对上丈夫的眼睛,和她一样没有睡着。   昀哲调亮了灯光,注视着恩雅,对她比:“还不能原谅我吗?”   恩雅抚住他的脸,“昀哲,听不见不是罪,更不是你的错,总有人说三道四,不喜欢那样的眼神我们就不看,可是你不要因此而退缩,这样会让我很伤心,也很失望,会觉得我的丈夫是个自卑的人。”   昀哲深邃的眼望着她,并没有回应。恩雅握起他的一只手,贴上自己脸颊,“我们很好,不需要以别人的评价来过日子。这个可以认同我吗?”   昀哲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恩雅微微一笑,晶亮的眼看着他:“那以后会慢慢的改过来对不对,试着不再介意别人的眼光,我不在意别人说我什么,昀哲,我在意的只有你。”   季昀哲抚摸过恩雅的脸庞,那秀美又坚定的脸庞,比过去更多了一分成熟的妩媚,是这样撼动他心神的美丽。   心上涌动着快要满溢的情绪,包容又温暖的,荡漾着对这个女人的爱。   他轻叹一声,贴身过去,虔诚地吻住了那两片柔润红唇,以爱封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我回报与你的爱   及不上你为我付出的万分之一   从新加坡回来是一星期后了,差点因为父母舍不得小宝贝而被留在那里。实在因为孩子还太小,恩雅跟昀哲都不舍得,才勉强带了回来。   飞机上恩雅靠在昀哲怀里笑着:“看爸妈的表情,好像我们是把小宝贝抢过来似的,等孩子再大点,跟他们住久一点吧。”   昀哲点了点头,在妻子额上吻了吻。   恩雅拉住他的手:“下星期会有一个宴会,是关于演奏会的,到时候跟我一起参加。”   以往这种聚会昀哲都是能避则避,所以这次恩雅特意抓着他,要他参加。   她觉得老公需要突破一下,而不是继续回避的态度。   恩雅所说的派队,绝对没她形容的这么简单。昀哲跟着她来到现场之后,想要离开已是不能。   其实他根本不习惯人这么多的场面,这完全是一场盛大奢华的派队,而不是恩雅口中的小型聚会。   难怪她要他穿晚礼服,自己也打扮得盛装高雅。   恩雅牵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季先生,跟我一起进去吧。”   那样莞尔盛放的微笑,配上她淡紫色的晚礼服,犹如夜晚盛开的一朵铃兰般迷人优雅,昀哲无法拒绝妻子的要求,伸出手臂让她环住,夫妇两一起走了进去。   “恩雅,你来了。”   “恩雅!”   到处都是妻子的熟人,男男女女,大概都是音乐界的风云人物,各个神采飞扬,气势摄人。   跟恩雅亲热的打着招呼,或亲吻她的脸颊或热情的拥抱她。   不免被恩雅介绍给别人,当别人对他打招呼时,他只能露出微笑,心里却有那么多的不安,他依旧不想在这种场合比手语,犹如一个异类那样被大家注视。   所以他尽量装得和正常人一样,所幸打招呼的时候,来去匆匆,并没有人来戳破这一点。   终于人群散开了,昀哲可以自行散步到比较人少的地方,在回廊下才松了一口气。   恩雅挑选了两杯香槟,递给他,微微一笑:“呆会儿跟我跳个舞好不好?”   昀哲没有细想直觉的拒绝。   恩雅凝视着他,那眼神中似乎黯然了一点,但是昀哲还是不想改变自己的想法。他怎么去跳舞,根本无法听到音乐,可能只会一再的踩错舞步害恩雅被别人笑。   虽然他可以理解恩雅是想给他锻炼的机会,但他还是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况且他也不需要这样的生活方式,恩雅似乎总想让他做一个正常人,可事实是,他到底不是一个正常人士,无法把每件事都做过来。   恩雅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跟着我的脚步,不需要听音乐,我们只是抱着转转圈子也可以。”   她没有比手势,而是让昀哲读她的唇语,她的语速刻意放慢,让昀哲辨认,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恩雅伸回手,“好吧,那我和别人去跳。”她盈盈闪烁的眼望着他,带着挑衅的光。   昀哲耸耸肩,示意她随便。   恩雅心头一气,真的转身去找朋友了。   昀哲看着她略显高傲的美丽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一个低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恩雅怔了一下,回过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但这个声音,她记得。   “你好,又见面了,也许你不记得我了。”男人望着她,开心地笑着。   恩雅的确不记得他的脸了,不过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却让她记得。   “你是志衡的……”   “对,是我,在志衡诊所差点撞到你的人,”   “你好,”   “虽然这样说有点冒昧,不过我已经认识你了,何恩雅小姐对吗?很巧,我接受了你们学院的心理课程,十月开始就在那里做客座教授了。”   “这样,”恩雅点点头,“我之前都在休假,你怎么会认识我?”   “有幸看过你的钢琴演奏会,我叫陈希瑾。”男人风度翩翩地自我介绍。   他的声音实在会让她有错觉,心里正在对丈夫生着气,又听到一个和他极为相似的声音,恩雅不知道是排斥还是想念。   “对不起,这里空气有点闷,我想过去休息一下。”恩雅想离开男人,也许不听到这个声音,她可以镇定一下。   无奈陈希瑾太有绅士风度,已经把胳膊伸给了她,恩雅也只能礼貌地挽住,让他牵着自己到僻静之处。   “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现在好多了。”凉凉的夜风吹过来,恩雅的确感到好多了。   “不然如果你累了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这位绅士再度展现风度。   恩雅笑起来,“不用,我和丈夫一起来的,要走当然也和他一起走。”   陈希瑾有点惊讶,“你结婚了?”   “怎么,看不出么?早知道我该挑个大颗的钻戒。”恩雅向他展示了无名指上的婚戒。   “我以为你还小,抱歉,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年轻,没想到你那么早就结婚了……”   恩雅绽唇而笑,“陈希瑾先生,你太会说话了,我都已经三十三岁了,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这样还小吗?本来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不过你说的我这样开心,就不瞒你了。”   她银铃似的笑起来,纯真又妩媚的气息透出那张娇美的脸容,让陈希瑾一时之间有些看呆。心上的感觉也有些复杂,不知是失落还是不甘,总有些唏嘘,不仅晚了,还不止晚了一点点。   昀哲将酒杯放下,看着远处喧闹的人群,想要散一散步,月色很美,这里的环境也很优美,虽然无法听到现在响起的荡漾音乐,不过看那些演奏者拉小提琴的享受姿态,也可以知道此刻的气氛有多浪漫。   转身欲走的时候,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回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年轻女孩面孔。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女孩的脸颊上有一些晕红,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这样问。年轻美丽的脸上闪着希冀的光,那样望着自己。   昀哲怔了怔,理解了女孩说的话,但是在想怎么回答她。   在他踌躇间,一位中年妇人走过来,拉住女孩。   “慧媛,你在做什么?”   “妈,我想跟他跳舞。”女孩有些尴尬地解释。   昀哲见那中年妇人凑近女孩耳边说了些什么,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厌恶,然后拉住少女,一副就要离开的模样,活像昀哲是什么洪水猛兽。   心底有些苦笑,他可以猜到这位太太对女孩说了什么,他听不见,也无法和她跳舞。   女孩年轻的脸上显出惊愕,呆呆地看着昀哲,还想说什么,力气却不敌她母亲被她拉走。   昀哲看到她歉意的脸,宛如小鹿一般圆睁的眼,他耸了耸肩,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在意。   女孩还不住地回头看她,却无法摆脱她那严厉母亲的桎梏。   昀哲怔怔地看着人群,想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那么恩雅在哪里?这样想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恩雅。   恩雅匆匆地对身边的陈希瑾打声招呼,便向昀哲走过去。   她看到了那个女孩向他邀舞,也看到她母亲是怎样惊慌失措的把她拉走,那种□□裸的有色表情,触痛了恩雅,却只是心疼。   她多希望昀哲并没有理解那女人说了什么,可看他神情分明是读出了她的唇语。   昀哲看她走过来,神情淡若的微微一笑,向她伸出了手,恩雅心底感动他的体贴,便轻轻地握住。   “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昀哲对她比了比。   这时悠扬的小提琴响起来,环绕在会场,恩雅盈盈一笑,望着昀哲:“跟我跳支舞好不好?是waltz的音乐,你只需抱着我,我们走走就好。”   她的视线是那样柔和清澈,仿佛婉约的流水,将他牵系住,让昀哲的心无法拒绝。   不由自主伸过手,恩雅轻盈地一笑,拉住他款款地步入舞池。   Strike up the band let it play   Love songs to haunt me and I will stay   But when it comes to a waltz   Both words and music will ring false   For you waltzed in And spun my world   Around in dizzy dance I swirled   But suddenly You waltzed away from me   恩雅圈着昀哲的颈项,脉脉注视着他,最爱的男人与她共舞,剪裁得体的西服把他衬得更为有型,他是这个会场最帅的男人。   昀哲的双手轻搂住恩雅,随着她轻踏着舞步,舒缓的转圈,美妙的感觉难以描述,他一直对跳舞有排斥,但此时此刻不需要音乐,就好像那节奏流入他心中,也或许是因为在怀里的是自己最爱的女人,所以只要跟随她,这样环抱着她,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心情平静而安稳,温暖的感情满溢在心间,听不见的音乐和踏错的舞步都变得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拥着这个女人,共舞。   Play me a waltz if you will   I’ll sit here and listen waiting   until My love returns To take my world   恩雅快乐极了,轻踩着舞步,将头都靠进昀哲肩膀,感受他身上温暖又迷人的气息,音乐醉了,她好像也醉了,如此优美浪漫的夜晚,与昀哲这样跳着舞,就好像梦境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带上了梦幻的色彩。   她不再看见任何东西,这世界,只剩下了她和昀哲。   周围有认识他们的人,也呆呆地看着。他们都知道恩雅的丈夫是一位聋哑人,但此刻他们相拥着跳舞,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完美契合,丝毫看不出他的缺陷,迷人的灯光,也将舞池照耀的如梦如幻,他们在那里,是一对最完美的璧人。   一曲终了,周围屏息的人群还是静静的,陈希瑾先拍起了手,随后大家的掌声也鼓起来,真挚又赞叹的,看着舞池中的那对夫妇。   昀哲牵着恩雅的手,走到静处,微微一笑,凝视她:“谢谢你,让我感受了这么美妙的舞曲。”   “知道刚才是什么曲子么?The waltz我们以前也跳过的,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是我们的第一支舞,在宇枫的就职舞会上。”恩雅痴痴地看着他,美丽的手指也划着优美的姿势。   昀哲深漆的眼定定注视着她。   恩雅莞尔,“现在想来,我们的缘分是注定的吧。”她俏皮地比了比。   昀哲笑起来,回应过去:“是啊,孩子的妈妈,我们该回去了吧,回家去看看我们的小公主,她一定想我们了。”   “好。”恩雅牵住他的手,想到了什么又比了一句:“不过有女生邀请你跳舞,我都有点小嫉妒呢。你有没有打算跟她跳?”她闪亮的眼像装了星星一样瞧住他,那么慧皎又明亮的眼神,昀哲深爱的一双眼。   他微微一笑,老实地比道:“我有想过。”   “不准,你都没和我跳,怎么能和别人跳。”恩雅瞪了他一眼,快乐地笑起来,昀哲想如果此刻能听到她的笑声,一定像银铃一样清脆爽快的声音,跟记忆里的声音怀念地重叠在一起。   转眼女儿萱儿已经一岁多,昀哲也恢复了工作,还是呆在家里工作的时间比较多,还有育婴的保姆帮忙,昀哲在家带女儿也顺利了很多。   冲奶粉,喂奶,换尿布,对昀哲这位模范爸爸来说,是非常上手的。   相较之下,恩雅反而没他这么能干。   这个月,因为演奏会演出在即,所以恩雅都很忙碌,昀哲接手了纪云拜托的项目图纸,所幸在家进行的比较顺利。   这天他上线之后,纪云就发了讯息:“下午我派人来取图纸,ok吧?”   “可以,我和渡边先生核对过了,如果不方便我也可以快递给你。”   “不用,我叫海蓝过来拿,她这星期正好在上海公差。”纪云很快的回复他,最后又加了一句:“叫她过来不要紧吧?”   昀哲淡淡一笑,很快敲上键盘:“不用这么敏感,让她来取吧。”   方纪云发过来一大窜笑脸,“把你家小公主抱过来,我要和她视频。”   “她睡着了,以后再看也可以,我不想吵醒她。”   “喂,你这个奶爸,叫一下又不会怎样。”   “不要打搅小孩的睡梦。”   “跟我家灵犀攀亲怎样?”   “要让我们萱儿自己选择。”   “臭小子!”纪云直接视频对话过来,一张暴喝的脸,等着昀哲。   昀哲看着他微笑。   海蓝再见到昀哲的时候,心中依旧用过太多的情绪。她用了很久的时间,以为两年过去,她可以忘了这个男人,然而,在乍见他的那刻,心上跳动的雀跃的情感,却还是骗不了自己。   昀哲正冲好奶瓶,保姆阿姨今天请了半天假,昀哲在女儿醒了之后换了尿布,又因为小家伙嘟嘟嘴地看着他,一副我饿了的模样,所以他又急忙地冲奶粉。   “海蓝,你先坐一下,”昀哲对她比个招呼,试过牛奶的温度,准备给他家宝宝喂奶。   海蓝看他一副居家的打扮,淡蓝色的套衫,米白色的长裤,修长挺直的身形透着舒服柔和的感觉。看他熟练又小心地抱起小婴儿,送上奶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何恩雅,你真幸运,可以嫁给这个男人,海蓝心中几分苦涩,却依恋着这个美好的画面。   昀哲的女儿很漂亮,雪白的皮肤,手臂一截一截胖鼓鼓的,耦合似的,脸颊嘟嘟的,透着两团粉晕,此刻一个劲吮吸着奶嘴,眼睛闭起来,一副悠闲幸福的模样,真像个洋娃娃。   海蓝怔怔地看着,忽然很想抱一抱这个孩子。   昀哲抚摸过孩子的背脊,看她自发自动地吸着奶嘴完全沉醉在美味食物中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   等孩子喝完奶,他才轻轻地把她放到婴儿车里。   昀哲示意海蓝再等一下,去拿了茶具给海蓝泡了花果茶。   海蓝与他面对面,再次感到自己无法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每当这个男人注视自己的时候,心都不受控制,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所以她很快地比道:“我拿了图纸就走了,晚上还跟客户有一个晚餐。”   昀哲点点头,“在书房里。”   昀哲站起身,再次确认了在茶几边的婴儿车里的宝宝,小家伙正坐在那里摆手摆脚,看上去自娱自乐得很开心,昀哲摸了摸她额头,便示意海蓝跟他去书房。   抽出图纸,海蓝将它们展开,又再确认了一遍。   “真棒,完全就是渡边先生说得那样,这个艺术loft如果盖好,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她看着手中的图纸,忍不住赞叹。同时庆幸自己做对了一件事,当年没有因为感情而离开昀哲和纪云的公司,在这里,她的确可以学到很多。   昀哲替她卷好图纸装好,便跟海蓝离开书房回到客厅,在二楼楼梯阶的时候,海蓝就听到婴儿的哭声,神色一惊:“boss,孩子在哭。”她比给昀哲。   身后的昀哲本来轻松的神情,在听到后倏然变掉,两个人匆匆地跑下楼,看清了婴儿目前的处境。   刚才明明在婴儿车里的小baby不知怎么爬到了茶几上,并且撞翻了水杯,昀哲给海蓝泡的热茶烫到婴儿身上,此刻孩子的小手小脚已经发红,因为疼痛而在哇哇哭着。   昀哲苍白了脸,赶紧抱起孩子。   海蓝示意他:“快给孩子烫伤的地方冲点凉水,我去把车开过来马上去医院。”   昀哲了解了她的意思,海蓝没见过他这么惊骇失神的脸,虽然冲着凉水,孩子却一直在哭着,他的神色更为着急担忧,海蓝能听到孩子的哭声,也十分着急:“boss,快上车。”   恩雅在接到昀哲手机的时候很为惊讶。   “请问,是谁?”她下意识的有些担心。   “何恩雅小姐是我,方海蓝,你听我说,宝宝不小心烫伤了,所以把她送来医院,现在已经做过处理,你不要急,医生说没有很严重,我现在拿boss的电话打给你,boss就在这里,我们在瑞华医院儿科急诊室。”   恩雅车开得飞快,在听到女儿烫伤的消息已经让她六神无主,虽然方海蓝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不要紧,可是一颗心在没有见到女儿之前,就是无法放下。   怎么会这样的,好好的在家里,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怎么会烫伤呢?   她心急如焚的很快赶到,终于在急诊科看到丈夫,还有在他旁边的美丽女子,方海蓝,她从日本回来了?   “昀哲,怎么回事,萱儿怎么会烫伤?”恩雅神色紧张的比问丈夫,一旁的海蓝惊异于她现在熟练的手语姿势。   昀哲的神情是黯然的,“都是我的错,放她一个人,她可能从婴儿车上爬到茶几上,撞翻了刚泡好的热茶。”   “现在情况怎么样?”恩雅光听到,心里已经很疼了,感觉神经都刺刺的,想到女儿在被热水烫到时所受的痛苦,她那做母亲的心已经跟着疼了。   “医生还在给她处理。”   昀哲指指诊室里。   恩雅推门走进去,就看到医生已经在给女儿缠纱布了。   “医生,我是孩子的母亲,情况很严重吗?”恩雅急忙问。   “孩子被开水烫伤,双手,小腿都有烫到,我们现在给她冷处理消了毒,因为她还只有一岁多,婴儿的皮肤还很嫩,所以有烫到皱起来的部分,完全烫到脱离的皮肤也去掉了,现在给孩子上了药打过针包扎起来,明天再来医院换药。”   “会留疤吗?”恩雅急急地问。   “所幸没有伤到真皮,应该不会留疤,不过表面的烫伤对她幼嫩的皮肤来说也算满严重的了,拆了纱布后,你们父母尤其要注意,如果有水泡起来,要用消过毒的针把它刺破让里面的水流出来,宝宝可能会觉得痒,千万不能让她自己去抓伤口,以防伤口感染。我们会配给药膏让宝宝涂,只要护理得当,不要碰水,两到三周就可以痊愈了。”年轻的医生很耐心,解释给她听。   医生在说的时候,海蓝也在旁边将医生的话用手语比给昀哲看。   医生已经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个聋哑人,不由轻叹了口气,对着恩雅说:“这位太太,以后要小心些,您先生耳朵听不见,最好不要让他一个人看小孩,这样比较容易出事。以前也有残障的父母因为听疾的缘故,而造成对孩子的巨大伤害,您的孩子这次算幸运的。”   医生想到自己在这儿科几年里遇到的情况,的确对有残障的小孩家长来说,带孩子会比常人更辛苦,既然这位妈妈是健全的,还是要多帮宝宝的爸爸承担一些。   刚才送医院也是,只有这位先生一个人来了呢,如果没有旁边那个看似他助理的年轻女子,医生连跟他沟通都是困难,不了解孩子的情况,就又会造成诊断困难了。   海蓝没有将医生后面的这段话翻给昀哲,虽然她不知道昀哲自己能看读出多少,但她并不希望昀哲听到这样的话。   她知道今天他已经够难过了,如果听见医生这么说,他一定会更认为是自己的疏失,心里的难受会更深吧。   从医院抱了孩子出来,大家都没有说话。萱儿在昀哲的臂弯里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还挂着刚刚在处理伤口时哇哇哭的泪水。   昀哲心疼极了。   海蓝见昀哲先上了车,便对恩雅说:“孩子没事了我就告辞了。”   “今天谢谢你。”恩雅看着她说。   海蓝摇摇头,“季太太,也许你会觉得我话多,不过今天的事真的不能全怪boss。他去书房拿图纸给我,离开时宝宝还好好地在婴儿车里,等我们下楼才听到她的哭声。”   海蓝还想替昀哲解释,她觉得恩雅的神情并不是很好看,自从听了医生那番话之后,她好像很沉默,海蓝担心恩雅因此责怪昀哲。   恩雅点点头,“我知道了。”   海蓝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但想自己也言尽于此,没什么再多话的余地,便向她告辞:“那么,我走了。”   恩雅回到家一直很沉默,昀哲按照医生推荐的食谱给宝宝准备好了晚餐,恩雅示意要喂宝宝吃饭。   看恩雅很小心的试了试温度,才放心的喂给宝宝吃,昀哲轻轻一叹,转身上了楼。   去浴室冲澡,混乱的思绪才稍稍平稳了一些。只要回想起今天的遭遇,宝宝那被烫到红肿的小腿和胳膊,他还会觉得心惊肉跳,一闭眼,就仿佛看到孩子的啼哭,那么可怜的模样。心底深处有一种对自己的无力和失落,虽然他很想做好一个父亲,但却还是疏忽了,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某些时候,他的确要对自己的实际情况承认。就算这次事情的起由不是因为他听不见,但也是他的疏忽。他天天和宝宝在一起,看着她灵巧的在床上爬来爬去,却不曾想到她也能从婴儿车爬出,在桌子上匍匐爬行。   平时在他听不见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又隐藏着多少的危险和障碍呢?   热水冲下来,落在皮肤,感到了疼痛,但又怎么比得上宝宝的烫伤呢?昀哲的手掌拍在了淋浴玻璃上,对自己的失误充满了自责。   晚饭后,恩雅哄着宝宝入睡了才躺回床上。   躺到昀哲身边,彼此都没有交流,恩雅只是轻轻握住丈夫的手,闭上眼。这够呛的一天结束了,恩雅想她必须好好想些事情了,但愿今天这样可怕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   第二天,恩雅并没有去音乐学院。   昀哲比问她:“你今天不用上班么?”   “我请了假,音乐会筹备得差不多了,在周末前,我都可以呆在家里。如果有着急的事,他们会电话联系我。”恩雅回答他。   昀哲看了她一会儿,在她身边坐下:“恩雅,你是否觉得我一个人无法照顾孩子?”   恩雅摇了摇头,摸了摸他脸颊,只是对他比:“我去看看宝宝,下午我带她去医院换药。”   恩雅在家的这几天,开始接手了很多昀哲照顾孩子的工作。比如开始学着给宝宝准备一日三餐,宝宝腿上和手上的纱布都开始拆掉了。恩雅小心翼翼地给她涂上药膏,看着那本来嫩嫩的皮肤红红的泛起水泡,感到了心疼。   宝宝果然感到痒痒的想要去抓,恩雅十分留心着,不让她自己把皮肤抓破了。   好在伤口复原得很顺利,昀哲跟恩雅悬着的心也能渐渐放下。   恩雅带宝宝去医院换好药,天气很好,忽然很想推着宝宝一起散散步。于是,推着婴儿车,信步走在绿荫下,街边的公园也有许多相似的妈妈,带着她们的宝宝一起呼吸新鲜空气。   恩雅环顾那些愉快的妈妈们,这些天心中闷闷的心结还是不能平息。对于宝宝这次的烫伤,她充满了自责,同时也有一点埋怨昀哲,但又不全是。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并不能像她以为的那样,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他是一个残障者,是有生活障碍的人。这一点原先昀哲做得太好,而被他掩饰了,现在忽然剥露出来,摆在自己面前,恩雅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以后还会发生这样恐怖的事情么?不,她绝对不允许。不论是宝宝,还是昀哲,她都不想他们再受到伤害。   那么,这也意味着,她自己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照料他们,关心他们。何恩雅,你并没有做到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心中的声音在这样说,却感到有些沉重,仿佛什么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嗨,又见面了!”轻快低沉的男声向她打着招呼,恩雅抬头,看见了那个男人。   又是他,又是这个声音。   她心中茫然,有那么一点不明所以的亲近,又似乎是脆弱。   “怎么了,但愿我没破坏你的心情,看上去你好像有点不乐意。”陈希瑾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觉得恩雅似乎见到自己不怎么高兴。   他确是很开心,能在这里与她相遇。   那粉色婴儿车里的是她的宝宝吧,看上去那么可爱,圆嘟嘟的小脸,此刻正睡得香甜,睫毛好长,就像个小天使。   “你女儿生得真好看。”陈希瑾不由叹道。   恩雅微微一笑,视线移到自己女儿,“很多人都这么说,不过她太喜欢睡了。”她有些宠溺的轻抚过孩子额头,这小家伙从医院出来就睡着了。   陈希瑾发现孩子手上缠的纱布,微一皱眉:“怎么回事,她伤到了?”   恩雅眼神一黯,“是我们的疏忽,她烫伤了。”   “婴儿的皮肤很嫩,只要不留下疤就好,意外是难免的,所以说照顾小孩辛苦呢。”陈希瑾想安慰她。   恩雅听着这熟悉温情的声音,心里有点情绪在破茧而出,   “我应该更注意的,你知道我丈夫他……听不见,我不应该把照顾孩子全交给他一个人,自己跑去工作,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看得出她内疚又痛苦的情绪,希瑾也能猜到那个故事,她的丈夫是聋哑人,照看孩子难免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没关系,宝宝是不会介意的,这件事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你的丈夫。”希瑾不想看她痛苦,不由自主地温言安慰。   “我苦恼的是,为什么我总是那么不成熟,到现在还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恩雅摇头,美丽的声音里带着伤感。   “我想你丈夫并不会怪你,也不会觉得你是不称职的妻子。”陈希瑾若有所思地说,想着那晚在舞会上看着两人相拥而舞的样子,那个男人必定很爱她。   恩雅抬头看他,明亮的眼里像装着星星,她并没有说什么,但陈希瑾却在那双眼里看到释然。他想她也许想通了。   “有件事很不可思议,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不过现在我想说,我喜欢你的声音。”恩雅微微一笑,向陈希瑾伸出了友谊的手。   希瑾轻轻握住,心里难免升起波澜,然而他知道,那些都应该随风散去。   “我的演奏会在这个周末,如果你愿意赏光来聆听,我会很高兴。”   “我会去的。”希瑾笑着,看她站起身。   “我要回去了,谢谢你,我知道你想安慰我,而你的话,似乎也起到作用了。这是你们心理医生的高明之处吧,和志衡一样。音乐会的票我会放在志衡那里,就期待你赏光咯。”   陈希瑾看着那美丽的身影与婴儿车一起,在夕阳里越走越远。心中苦笑,那并不是心里医生的安慰,而是一个男人,想他喜欢的女人快乐。然而,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如水的时光绵延流过   我拥有了你的爱   如同大海般宽广深沉   我牵起你的手   只愿和你跳这支舞   相拥着我此生的唯一   晚上恩雅的心情很好,昀哲觉得一直在她心里烦恼的那些事情,她似乎都解决了。   恩雅逗着宝宝,玩她的玩具,顺便试着教她讲话。虽然一岁多的孩子不会讲话也很正常,不过恩雅还是希望可以快点听到宝宝喊她妈妈。   她时常妈妈,爸爸的教啊,可惜孩子嗯嗯啊啊的也没说出什么,更多的时候小公主一个劲儿的傻笑,对那些铃铃作响的玩具更有兴趣。   到这个周六,她的个人演奏会就要演出了。回想当初,上一次演奏会的时候,还是她跟昀哲重逢,重新在一起的时候。   那以后快三年,他们不仅生活在一起,还有了可爱的孩子。这一切都是这么珍贵,都是上天赐予她的宝贝。   昀哲冲了奶粉走过来,虽然宝宝的主食逐渐增多,可以吃的东西也在增加,不过奶嘴还是她的最爱。   所以当她看到昀哲拿着她最爱的粉色奶瓶走过来的时候,双手都挥舞起来,小嘴嘟得高高的,笑呵呵地看着昀哲:“爸……爸爸……趴……”   恩雅听见了,惊异的望着女儿。   “宝宝,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声音都有些激动得颤抖,昀哲一脸不解地看着妻子充满希冀的看着宝宝,而他的孩子正开心地对他挥着小拳头。   昀哲微微一笑,把试好温度的奶嘴递给小公主。   “趴……趴趴……爸爸……”小家伙开心地小手伸过来,牵住他一根手指,似乎是喜爱的玩具那样,眯着眼开心地看他。   恩雅的眼泪都快流下来,倏然搂住丈夫的脖子,昀哲被她吓了一跳,不解地看她。   恩雅神色间又感动又兴奋的,对他比:“宝宝……萱儿,刚才叫你爸爸……”   比完,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溢下来。   昀哲呆怔地看她,心上倏然一震,再回头看自己的孩子,那只肉团团的小手依旧牵在他的手指跟奶瓶间,那样捧着,扑哧扑哧的吮吸着奶嘴。   昀哲失神地看着女儿,一颗心也震动砰跳的厉害,她叫自己爸爸,她叫自己爸爸了,他的小天使,他的宝贝,她会说话了,而且叫他爸爸……   从没有一刻,这么迫切地希望可以听一听女儿的声音,如果他可以听见宝贝的声音,那一定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在她喊他爸爸的时刻。   昀哲的眼睛也热起来,这一刻有些屏息的,感动又心酸得看着自己的女儿,回过头,对上恩雅温柔深挚的眼。   他的妻子,凑过来送上一个吻,不需要言语,她完全明白他现在心里的想法,昀哲心上一叹,拥住了自己的妻子,一起看着他们可爱的女儿。   晚上恩雅和丈夫相拥靠在床上,恩雅看着昀哲俏皮地比:“明天是我的演奏会,票都给你放好了,一定要准时到哦。”   昀哲亲吻她的额头,点了点头。   恩雅靠着他宽厚的胸膛,手伸在彼此的面前,动情的比:“真好,这样在一起。”   昀哲微微一笑,大手伸出,在她纤柔的双手上方轻轻的划:“怎么好,是我的胸膛够结实吗,靠着很舒服?”   恩雅拍了他一下,马上接着比:“就是这样,反正一年四季,一直到老,你的胸膛都还要让我靠几十年,季昀哲先生,你最好保持冬暖夏凉,不然我会考虑退货的。”   “退货?”昀哲唇角上翘,“你真的舍得吗?”深漆的眼闪亮地看她。   “好吧,我不舍得,你笃定这点了吧,季先生?”恩雅笑起来,拉起他的手背作势要咬上一口,却没有真的咬下去,最后只是轻轻的一吻。   昀哲的嘴唇覆上来,亲吻住她柔润的唇瓣,将满腔的感情付之于吻,静静的室内绽放着温柔,动情的两人缱绻交缠。   (以下和谐,章节被锁就没法阅读了,只能删除夫妇相亲相爱部分,请见谅)   是那么喜欢拥抱这个男人,他的强悍,他的温柔,都带给自己极致刻骨的快乐,像化作了水,在那火热的韵律中融-化……   季何恩雅的钢琴独奏会于周六晚上在大剧院正式上演。   孩子留在家里除了保姆外,还有浩然夫妇照顾,江浩然嚷着让他来听演奏会他会睡着,还不如在家逗宝宝,于是他和妻子就都留在了昀哲家。   昀哲早早来到剧院,检票进去之后才发觉恩雅安排给自己的位置非常好,也许恩雅从台上看过来,还能看到他。想着,他微微一笑。   芷悠夫妇也很快到了,跟浩然不一样,谊冰对演奏会倒是非常的热衷,也因为此,才娶了芷悠这个搞音乐的妻子吧。   观众陆陆续续地到来,临开场前十分钟,环顾四周都几乎已经坐满。   恩雅的演出将在八点准时上演。   海蓝色的幕布拉开,大屏幕是一片蓝色的星光,同时投射着恩雅优美的身姿。她穿了一袭淡紫色的丝绒晚装,雪白的肌肤与紫色的礼服交相辉映,窈窕纤柔宛若这剧院的女神。   对着观众深深一鞠,她很快坐到钢琴前,手指轻动,叮咚的钢琴声便从指间流泻,一时荡漾在剧院。   昀哲听不到琴声,但是光看妻子的身姿就已经让他惊艳,暗色的灯光投射在她的侧影,纤细温柔的,娇媚清丽,那么专注在钢琴的神情,也让他着迷。   一曲终了,掌声此起彼伏,芷悠对昀哲比了比,告诉他恩雅弹得真棒。   昀哲开心地笑起来,越加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妻子。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恩雅为今晚精心准备的乐曲,一曲接一曲的跌宕流转,音乐会在很顺利地进行着。   昀哲也觉得很奇妙,自己虽然听不到,但坐在这偌大的剧院,看着台上的恩雅,就仿佛她的那些琴声可以隐隐的流进心里,耳边似乎朦朦胧胧的听到如水的琴声,有些曾在他的记忆里,是他久远的回忆。   伴随着这隐约幻想的声音,他和恩雅过往的画面都点点滴滴的放映出来,原来记忆里有那么多的情景,是属于他们的。   恩雅换上一件海蓝色的晚礼服再度上场,背景的星空也打出蔚蓝的海水,拍打着礁石。   她美丽的身影投射在大屏幕上,站在话筒前,“下面的一曲,是三年前的演奏会上为大家演奏过的思念,那时我曾说这首曲子是为一个人而作。三年过去,这个人已经成为我的丈夫,今天,我还想献上这首曲子。”   恩雅一边说,一边比起了手语,大屏幕上她打着手语的身姿异常美丽,她的举动也令昀哲感到了震撼。   “我的丈夫是一位聋哑人,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今天,他却都坐在这里听我的演奏会。或许在常人的眼里,他什么也听不到,但是我知道,他可以感受到我的音乐。   我本来讨厌手语,曾经逃避这样与他交流,感谢我的丈夫,他的温柔与包容,让我成为了妻子,成为了母亲,体验到作为一个女人的珍贵人生。   他的宽容,也让我学会了成长,现在,我已经深深地爱上手语。   昀哲,这首曲子是为你而作,我爱你。”   恩雅深情地比完,整个剧院都静静的,大家既震惊于这位美丽的女钢琴师的丈夫居然是一个聋哑人,又被她真挚的话语所感动。   她所比的手语,的确是美丽的语言,在大屏幕上那么打动着人心,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静。   谊冰率先鼓起掌来,这一触动,如雷的掌声爆发出来,此起彼伏。   恩雅深深地一鞠,重新坐回钢琴前。   遥遥地与台下的昀哲相视,就算看不清楚,也可以感受到他温柔感动的目光。   恩雅心如柔丝,轻轻一叹,闭上眼让自己沉静下来,双手摆在钢琴上,“咚”地一声敲响了第一个音符,接着如流水般清澈婉转的思念,便倾泻而出,让观众再度陷入着迷。   流转万千带着浓浓情丝的思念,终于在大家的恋恋不舍中结束。   恩雅再度起身,在掌声中深深的鞠躬,安可的声音此起彼伏,恩雅微微一笑,又在话筒前一边说一边比起了手语:   “感谢各位,下面要带给大家的是今晚最后一支乐曲,这首曲子是我新作,从未收入进任何的专辑里,给我这首作曲灵感的便是我的丈夫和女儿,我把这首曲子命名为爱,在这里送给大家,也送给大家的家人,朋友,和你们的爱人。   一直以来,作为妻子跟母亲,我都有做得不够的地方,也发生过很多事,但我现在学会了珍惜,全部想要好好的珍惜身边的一切,我爱的人,不再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今后都会努力去做好。这首曲子,想要表达的就是这样一种情感,也希望大家能感受到珍惜的心情。”   她深挚的比着,眼睛只望着昀哲的方向,昀哲看着她比出的手语,眼睛都有些微湿了,他爱的这个女人,他的妻子,带给他这样多的感动,满溢的他不知该如何收藏,如何感谢。   恩雅,我的爱,他湿着眼睛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名为爱的乐曲,柔柔的,轻轻静静的音符开始敲入人心,慢慢的流转成悠扬婉转的旋律,就好像潺潺的溪水弯曲流转最后汇入清澈的山涧,流过清脆的竹林,流过各色的山石,清新的温柔的带着暖意,流淌进人心。   一曲时缓时歇的完结,那种温暖流转的感觉还缠绕在心头,大家都意犹未尽的,曲子却已结束。   恩雅站起身,再度深深的鞠躬致谢,在玲珑曲声中徜徉的观众,这才爆发出连绵的掌声。   芷悠忍不住握住丈夫的手:“恩雅真是太棒了!”   谊冰也回握住妻子,笑着点头,两个人一起去看身边的昀哲,那家伙,分明眼中还闪着泪光,好吧,在这样的场合,别说是昀哲,就是他们听了恩雅方才的一席话,作为一直看着两人走过来的朋友,也都深深的感动,心里都是热热的。   回到家,已是深夜。小公主已经进入了甜甜的睡梦,浩然夫妇打着哈欠告别,看来照顾小家伙也够他们呛的。昀哲和恩雅忍笑送别了好友,一下屋内静静的只剩两人。   两个人彼此凝视了片刻,不觉微笑,手握在了一起,恩雅牵着昀哲走到唱片机旁边,弯腰打开了音乐,一下朦胧飘渺的waltz音乐又回荡在室内。   “知道我现在放的是什么曲子吗?”恩雅对昀哲比,温柔的眼闪着光。   昀哲笑看着她。   “the waltz,那天和你跳的舞。亲爱的,再和我跳一支怎么样?”恩雅笑问老公。   昀哲摸了摸她额头,“你不累吗?”   恩雅握住他修长的手指,摇了摇头,“就想这样和你静静地跳一支舞。”   “那好吧,我亲爱的妻子,”昀哲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再度优美地比道。   恩雅偎入他怀中。   Strike up the band let it play   Love songs to haunt me and I will stay   But when it comes to a waltz   优美的音乐回荡在耳边,靠着丈夫宽厚的胸膛,被他搂在怀里,恩雅觉得幸福极了,演奏会的疲劳全都扫去,心里只有暖暖的安心与惬意。   “我想对你说一句话。”昀哲忽然放开她,慢慢地比,“不是用手指,而是用说的。”   恩雅怔怔地看他,昀哲的这句话的确叫她惊讶了。   心上有些轰轰的响,搞不清是什么,又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整个人都是激动又雀跃的,完全不知如何回应。   昀哲再度拥紧她,恩雅感觉他靠近自己,贴近自己的耳边。   “我爱你……”这句沙哑的有些缓慢的话语清晰映入耳中,虽然失了声调,虽然那声音嘶哑模糊,但这些都没关系。   恩雅就这样哭出来。   昀哲震动地看着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爱语会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   恩雅紧紧的拥住他,任由眼泪流溢,一边哭一边回应:“我也爱你昀哲,我也爱你……”   她颤抖的嘴唇回应着,有多久没听到丈夫的声音,甚至不曾期盼他会有对她说话的一天,然而他开口了,在这样艰涩的破碎的声音里,他还是对她开口了,就仿佛扯掉了两人之间那最后的阻滞,变得再无障碍,再无遮拦。   纯然透明的爱情,那样深挚的爱情,摆在自己面前,恩雅泣不成声。   这一生都不可能再遇到一个这样爱自己的男人,她是何其的幸运,可以遇到这个男人。   “昀哲,我爱你,我爱你……”恩雅拥抱着丈夫,只是颤抖的呢喃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被我的声音吓住了,会很难听么,或者很可笑……”他怔怔地瞧着她的眼泪,有些疑惑地比。   “不是,不是,他们很好听,不会难听更不会可笑,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我好喜欢!”恩雅急急的回应他,深情的吻便覆上来,吻住丈夫不那么自信的脸。   昀哲轻叹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虽然在烧坏声音之后曾想过再也不会说话,却还是为她打破了。他知道那个声音不会美妙,也不会动听,然而她的妻子这样说,那么就是最好的回答,最好的肯定。   他爱她,不仅用比的,也想用说的告诉她。   恩雅,我的妻,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对这本稿子有很深的感情,可说是少女时代的一个梦^^故事轮廓的最初构想,是在许多年前了。彼时的我还是个学生,坐在地铁上返回大学的途中,站在靠窗的位置,忽然就有了一些场景掠过,属于恩雅和昀哲的故事就那样开始了。   写他们的时候,常听的一首中文歌曲the piano,特别喜欢他的歌词,记得里面有两句:“白键是那一年,海对沙滩浪花的缱绻,黑键是和你多日不见。”   这美丽的歌词总是让我想到海边,海鸥飞处,蓝天白云,拍打着潮水,恩雅就站在那里,怀念着昀哲,思念的时光,可能背静处还会有红色的灯塔,笑,这是我想象的画面。   很喜欢昀哲这样的男子,温柔又坚韧的,就像大海一样的存在,深蓝湛蓝浅蓝,会呈现出不同的情绪不同的颜色。   比着手语的男子,手指修长,安静温和。   恩雅在幻想中,是很漂亮的女子,秀丽典雅,会让昀哲深深的倾慕。   这样的爱恋,存在于我的理想中。   无论如何,这都是对我有特殊意义的一本书,故事中的人物,经过这些年,已经不仅仅是小说里的人物,而是我的某种情节,只要一想到他们,心里就会很平和,有些治愈的感觉。   我一遍遍的修改着他们,想象着他们成书的那天。也有过失落伤心,希望失望,再到希望,这样不断重复的心情。   终于,经过了这些年,可以在手里捧住他们,心里的喜悦和感动无法说清。   在心里默默感激着一些人,也会把这特别的一瞬永远记住。   最后也谢谢捧起这本书的朋友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